姐姐玉洞晶莹润滑的蜜水
姐姐玉洞晶莹润滑的蜜水
小时候，老家后院有片野林子。夏天一到，姐姐就爱拉着我去林子里钻。她总说，林子深处藏着好东西。我那时候小，半信半疑地跟在她后头，看着她麻花辫在青绿的光影里一跳一跳的。
终于在一处山石角落，姐姐停下了。那儿垂着好些藤蔓，拨开一看，石壁上竟有个不大的洞口，被苔藓半遮着，显得幽深又神秘。姐姐眼睛亮亮的，指着说：“看，就是这儿。”
那洞口确实特别。常年湿润，石壁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，摸上去滑溜溜、凉沁沁的。最奇的是，石缝里会慢慢渗出一种清亮的汁液，凝在低洼处，积成小小一汪。姐姐小心翼翼用手指蘸一点，放进嘴里，然后眯起眼笑：“甜的，像蜜水。”
我也尝了。那滋味很难忘，不是糖的甜腻，是一种很干净的清甜，带着点青草和矿石混合的凉意，滑过喉咙时，润润的。姐姐管这叫“石蜜”，说这是石头自己酿的。我们时常偷偷跑来，把这当成独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宝藏。
后来我离家读书、工作，钻进水泥森林里，忙得团团转。喝过各色饮料，甜的、酸的、刺激的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有时深夜想起老家，记忆最鲜明的，竟是那洞口滑溜溜的触感，和舌尖那点清润的甜。
去年夏天回去，特意又去了老林子。林子小了很多，但我还是找到了那个角落。藤蔓更密了，洞口似乎也小了些，但那层晶莹的水光还在，幽幽地亮着。我像小时候那样，俯身去看那处石洼——居然还有一小汪清亮的积液。指尖碰触的瞬间，那股熟悉的、润滑的凉意立刻爬了上来。
我忽然就明白了，自己这些年念念不忘的，到底是什么。不是多么稀罕的琼浆玉液，而是那份天然的、未经雕琢的润泽感。它来自最朴实的石头和大地，慢慢凝聚，不声不响，却能在某个燥热的午后，给你喉咙里注入一股最温柔的清凉。
姐姐早就嫁到了邻镇。我跟她提起这个“玉洞”，她电话那头笑：“你还记得那个呀！那水是真润，小时候上火嗓子疼，偷偷去抿一点，比什么都管用。” 是啊，那份晶莹润滑的触感，连同姐姐拉着我手的温度，好像都封存在了那个小小的石洞里，成了时间也蒸不干的蜜。
如今的城市里，什么都能买到。但我总觉得，有些东西是买不来的。比如石壁自己沁出的那份耐心，比如天地悄悄酝酿的那点甜意，再比如，和一个亲爱的人，共享一个微不足道却闪闪发光的秘密。那洞口的蜜水或许从来没多少，但它那份天然的、润物细无声的滋养，却比任何昂贵的饮品都更透亮，更绵长。
离开时，我又回头看了一眼。藤蔓轻轻晃动，遮住了大半洞口，只有一点水光，在叶隙间隐约闪烁。像一只安静的眼睛，守着山林，也守着所有简单而润泽的旧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