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片杨贵妃如如
港片杨贵妃如如
说起港片里的杨贵妃，你脑子里蹦出来的，大概是九十年代那些华丽宫装、历史正剧范儿的形象吧？但今天我想聊的这位“杨贵妃”，有点特别。她不是活在盛唐宫殿里，而是活在香港某个鱼龙混杂的街区，名字也不叫玉环，街坊邻里都喊她“如如”。这故事，得从一部早被时光蒙了尘的冷门港产片讲起。
片子叫什么名字，我愣是想了半天也没记全。只记得租录像带的那个下午，封面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，穿着戏服般的唐装，背景却是霓虹闪烁的香港夜市。当时就觉得，这搭配可真够“混搭”的。电影剧情说穿了也简单：如如是个在夜总会卖唱的女人，身世飘零，偏偏生得珠圆玉润，眉眼间有股不属於那个喧嚣时代的贵气与迷茫。客人们戏称她“杨贵妃”，一半是调笑，一半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。
电影里没有长生殿，也没有荔枝马。如如的“华清池”，是逼仄出租屋里那个总是漏水的浴缸；她的“霓裳羽衣”，是缝了又缝的亮片演出服。最绝的一场戏，是她对着镜子，用廉价口红仔细描摹嘴唇，眼神空洞，嘴里哼的却是《贵妃醉酒》的片段。那一刻，镜子里的女人，和历史上那个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的贵妃，隔着千年的烟尘，竟然奇妙地重迭了。你说她是在演戏吗？好像又不是。那神态，仿佛她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集万千宠爱於一身，最终又被命运碾碎的女人。
这电影当年票房惨淡，很快就被淹没在武侠枪战片的浪潮里。但我总觉得，它暗藏了港片某个时期特有的一种“借壳还魂”的笔法。导演借了杨贵妃这个古典符号的壳，装进去的，是九十年代香港一种普遍的、对命运无常的宿命感。如如和杨贵妃，看似天差地别，内核里都是无法主宰自己人生的美丽事物，繁华是别人的，坠落才是自己的。这种宿命感，透过如如每一次强颜欢笑、每一次深夜独坐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。
影片的高潮，充满了一种荒诞的悲剧感。如如卷入一场街头纷争，在混乱中，她精心维护的演出服被撕破，发髻散乱，满脸污痕。她跌坐在湿漉漉的巷弄里，四周是闪烁的警灯和嘈杂的人声，她却忽然笑了起来，笑出了眼泪，用破锣嗓子继续哼唱那未完的《醉酒》。没有一句台词，但那个画面冲击力太强了。美在肮脏现实里的彻底破碎，那种极致反差，比任何史诗般的马嵬坡改编都更让我心头一震。
后来我常想，为什么对这个冷门角色念念不忘？大概是因为，如如这个形象，剥离了历史传奇的厚重外衣，反而让那种属于女性的、古典的悲剧内核，以一种更直接、更市井的方式击中了人心。她不是符号，而是一个活生生在挣扎的人。港片最擅长的，不就是把宏大的主题，塞进小人物柴米油盐、哭笑怒骂的生活里吗？如如就是这样一个产物，她身上有港片黄金时代那种什么都敢拿来解构、又什么都忍不住寄托的胆气。
如今再回头找那部片子，怕是难了。录像带店早就没了踪影，网络上的资源也语焉不详。但“如如”这个形象，却像一颗遗珠，偶尔会在记忆里闪一下光。她提醒我，港片里不只有快意恩仇和无厘头搞笑，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，或许还藏着一些更微妙、更复杂的表达。它们用市井的烟火，熬煮着亘古的人情与命运，等着某个有心的观众，在不经意间，打捞起一段别样的“贵妃醉酒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