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1人人草
91人人草
你说，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，看着不起眼，却扎在土里，长在心里，风一吹，就连成一片？我想是有的。比如，草。
我小时候在乡下，最烦的就是田埂边的野草。爷爷总扛着锄头，一遍又一遍地清理，可没几天，那绿意又倔强地冒出头来。那时我不懂，只觉得它碍事。直到后来离了家，在城里看到那些精心修剪的草坪，整齐得像绿色的地毯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少了点……野性？少了点那种“你越踩，我越生”的蛮劲儿。
这让我想起一个老词儿，“草根”。现在听来，好像有点过时了，但它那股子味道还在。草根是什么？不就是那些最普通的“人人”吗？没有花香，没有树高，但春风一来，天涯海角都能到。九十年代那会儿，街头巷尾热气腾腾，多少人就像这草籽，随风落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，然后靠着一点土、一点光、一点雨水，就这么硬生生地扎下了根。你说难吗？真难。但你说能成吗？嘿，还真就成了。那种生命力，是拦不住的。
现在日子好了，草坪都规整了，可有时候，我反而怀念起那种“人人如草”的纷乱与蓬勃。不是说要回到过去，而是说，那种骨子里的韧性，那种在寻常日子里找到养分的本事，可不能丢。你看，再忙的都市人，阳台上也得摆几盆绿植；再小的孩子，也知道春天要去草地上打个滚。这或许是一种本能——我们需要触摸那种最原始、最顽强的生命力。
有时候觉得，我们的生活，也像在养一片心田。你给它好的土壤——比如踏踏实实学点本事、真诚地待人接物；你给它阳光雨露——比如保持那么点好奇心，允许自己偶尔放松、感受美好。那么，就算遇到石头压着，这心里的“草根”也能找到缝隙，曲曲折折地向着光亮去。它不一定是参天大树那样的丰功伟业，可能就是一份小事业稳稳当当做起来，一个小家温温馨馨地守着，一种爱好自得其乐地磨着。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茂盛？
我认识一位大姐，在社区门口开了十几年早餐铺。每天凌晨叁点起床，雷打不动。她的手艺说不上多精绝，但用料实在，笑容暖和。街坊邻居、上班上学的人，都爱在她那儿喝碗热粥。她说，没想过做大，就是觉得大家需要这么个地方。你看，她不就是一棵“人人草”吗？在自己的位置上，生了根，发了绿，还荫蔽了一小片天地。这种“草根力量”，实实在在的，撑起了生活里许多的暖意。
所以啊，别小看了这“草”的意象。它普通，但绝不卑微。它代表着一种沉默的大多数，一种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生存智慧。风来则弯，风过则直；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我们绝大多数人，不都是这样吗？在时代的浪潮里，在生活的压力下，一次次弯下腰，又一次次挺起身。草根力量的珍贵，就在于它不依赖于单一个体的高大，而在于无数个体连接成片时，所展现出的那种无法被忽视的、辽阔的生机。
再回头想想，为什么我们对土地、对自然总有份眷恋？或许就是因为，我们心底都存着那颗草的种子。渴望扎根，渴望生长，渴望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，绿那么一回。这无关乎位置高低，面积大小，只关乎生命本身是否在认真地、全力地展开。当每一棵“草”都找到自己的方式去生长，那一片名为“人人”的原野，自然会变得无比丰美，充满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