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满的岳姆岳姆7
风满的岳姆岳姆7
老陈把茶杯往桌上一搁，那声响把窗台上打盹的猫都惊得抬了抬头。他慢悠悠地开口，声音里带着点午后阳光晒透了的懒散：“要说这过日子啊，有时候就跟咱们巷口那棵老槐树似的，看着枝繁叶茂挺安稳，可一阵风过来，满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，你才知道，哟，风满了。”
他说的“风满”，是我们这片的土话。意思不是简单的刮风，而是指那种事儿都堆到一块儿，气氛绷得紧紧的状态。就像一锅水，眼看着就要咕嘟咕嘟滚开了。而这“岳姆岳姆7”，就更有点意思了。它不是啥新词儿，是老陈媳妇，我们叫岳姨，她娘家那边传下来的老说法。岳姨排行老七，上头六个姐姐。早年间家里女孩多，日子紧巴，有点什么好吃的、好用的，都得紧着轮流来，或者大家匀着分。后来，这“岳姆岳姆7”就变成了一个家里的暗号，专指那种需要全家老小一起张罗、一起分担，才能迈过去的一道坎儿，一个关口。
眼下，老陈家就正处在“岳姆岳姆7”的当口。儿子小陈在南方工作，谈了个对象，感情稳定，打算年底把婚事办了。这本是天大的喜事，可亲家那边提了个想法，希望小两口将来安家的城市，能离女方娘家近一些。这想法合情合理，可对老陈和岳姨来说，心里头那滋味就复杂了。儿子好像一下子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人了？这感觉，像心里头悄悄刮起了一阵小北风，凉飕飕的。
岳姨这几天话少了，总在收拾儿子的旧房间。那些泛黄的奖状、掉了漆的玩具车、卷了边的课本，她一件件拿出来擦擦，又一件件放回去。老陈知道，她这不是在整理东西，是在整理心里头那些乱糟糟的舍不得。老陈自己呢，嘴上说着“孩子大了总要飞”，可夜里躺下，脑子里盘算的都是以后这大房子就剩老两口，该有多冷清。
这还只是“风”的开头。紧接着，老陈单位里传来风声，说他这个岗位明年可能会有调整，是福是祸还说不准。岳姨的老腰疼病又犯了，医生建议最好做个系统的理疗，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，还得有人陪着去医院。儿子那边的婚礼筹备，虽然小两口自己扛了大头，但做父母的，总想力所能及地帮衬点，这又是一份心思和花销。几件事像约好了似的，一股脑地涌来，这“风”啊，眼看着就灌满了家里的每个角落。
那天晚上，一家人难得地开了个视频家庭会议。屏幕那头，儿子和未过门的媳妇脸挤在一块儿。小陈先开了口，声音有点紧：“爸，妈，那个……对于以后定居的地方，我们再想想，也可以折中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岳姨就打断了他，语气出奇地平静：“别折中。就按你们商量好的、对你们工作生活最方便的来。妈是舍不得，可妈更想你们好。”
老陈清了清嗓子，接过话头：“对，甭惦记我们。你爹我还没老到动不了呢。工作上的事，变就变呗，我这手艺到哪儿都饿不着。你妈的腰，我们俩能照应，你们在外头，把自己日子过红火了，就是给我们省心了。”他说着，还拍了拍胸脯，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难处都拍走似的。
屏幕里的准儿媳眼睛有点红，轻声说：“叔叔阿姨，以后高铁方便，我们一定常回来。过年过节，你们也过来住，咱们家……两边都是家。” 这句话一说出来，老陈觉得心里头那阵凉飕飕的风，好像忽然就转了向，带上了一点暖意。是啊，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，是人在哪儿，牵挂和团圆在哪儿，家就在哪儿。
这大概就是“岳姆岳姆7”的真谛吧。它不是一个单纯的难关，而是一个让全家人的心贴得更紧的契机。风满了，叶子哗哗响，树根却在泥土里扎得更深。一家人，你扶我一把，我撑你一下，那股拧在一起的劲儿，比什么都结实。老陈后来跟我念叨，想通了这点，那些具体的难处，反倒一件件清晰起来，好像也能看到解决的路了。儿子的婚事照常筹备，他和岳姨开始琢磨怎么把老房子布置得更舒适，也盘算着要不要发展点共同的爱好，把以后“老两口”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生活大概就是这样，没有永远的晴空万里，“风满”的时候总会有。但只要记得家里那个“岳姆岳姆7”的暗号，知道身边有人和你一起顶着风，等着风过天晴，那心里头，就总是踏实、亮堂的。老陈家的故事，还在继续，就像巷口那棵老槐树，叶子响了又静，静了又响，根却一年比一年扎得深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