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象回家2023
大象回家2023
去年那会儿，朋友圈里隔叁差五就能刷到它们的消息。一群庞然大物，晃晃悠悠，从老家西双版纳一路向北，穿过农田，蹚过溪流，甚至大摇大摆地进了县城。它们走得不快，但步子很稳，好像心里头有张谁也给不了的地图。人们给领头的母象起了名字，叫“断鼻”，因为它鼻子有点伤。这名字挺朴实的，一下子就让人感觉，这不是什么遥远的野生动物，倒像是谁家走散了的、让人惦记的亲戚。
说实话，一开始看着新鲜。无人机拍下的画面里，象群在树林里挤着睡觉，小象被围在中间，睡得四仰八叉，可爱极了。可后来，事情就有点变味了。它们饿了，要吃东西。一片玉米地，吭哧吭哧，一晚上就能给收拾干净。路过个村庄，水龙头忘了关？那可太好了，它们能玩上半天，顺便把水管子给拆了。损失是实实在在的，可奇怪的是，抱怨的声音有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…怎么说呢，是一种带着点无奈的宽容。
你想想看，那可是十几头大象啊，真要发起脾气来，谁能拦得住？可这一路上，人们做了什么？挖了象道，设了临时围栏，投喂了食物，甚至还有车队远远跟着，怕它们出事，也怕它们伤人。象群呢？似乎也懂得这份小心翼翼。它们很少真正闯入民居，更多的是在边缘地带寻找食物。这种默契，挺微妙的。不像是对待野兽，更像是对待一群懵懂的、闯了祸的“孩子”。我们和它们之间，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，彼此观察，彼此试探，都在学习如何与对方共存。
这场漫长的旅程，不知不觉成了全民围观的大型直播。大家关心它们到哪儿了，今天吃了啥，小象有没有掉队。这背后，我觉得是一种很深的“家园意识”在苏醒。我们突然意识到，大象的家，不光是保护区里划出来的那块地。它们的家园，是那条可以自由迁徙的走廊，是那片能让它们吃饱的森林，是那个它们能安全抵达的、最终的目的地。而我们的家园呢？似乎也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到访，被重新丈量了——我们的农田、村庄、城市，是不是也在无意中，侵占了原本属于它们的版图？
后来，它们终于调头南下了。专家们分析了很多原因，食物引导啦，气候啦。但我更愿意相信另一个不那么科学的说法：它们“逛”够了，也“看”明白了。这一路，它们见识了人类的村庄，尝过了人类的庄稼，也感受到了人类的避让与好意。它们或许用自己古老的方式得出了一个结论：这条向北的路，不是家的方向。
去年底，象群平安回到了原本的栖息地。新闻热度很快就过去了，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但有些东西，确实不一样了。至少对我而言，再看到对于大象的消息，心里头会多一份沉甸甸的牵挂。那不是对珍稀动物的遥远同情，而是一种近乎对邻居的熟稔。我知道在遥远的云南，有那么一群大象，它们曾经进行过一次伟大的“探索”，而整个人类社会，为这场探索让了路，捏了把汗，也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。这堂课的主题，就叫“共存”。我们都在学习，如何给彼此留一条路，如何让不同的家园，能够安然地、互不打扰地，在这个星球上并存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