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主任胸前两只大白兔
班主任胸前两只大白兔
这事儿说来有点意思。我们高二那年，新来的班主任李老师，第一回站上讲台，底下就起了点小骚动。倒不是她多严厉，也不是讲话多特别，而是她白衬衫上别着的一对胸针——两只陶瓷做的小白兔，圆滚滚的，耳朵竖着，红眼睛亮晶晶的，随着她写板书的动作，在胸前轻轻晃悠。
你说奇怪不，就这么个小玩意儿，愣是成了我们班那阵子的焦点。起初是几个调皮的男生私下嘀咕，挤眉弄眼地说“李老师童心未泯啊”。可时间长了，味道就变了。那对白兔胸针，不知怎么的，在一些人嘴里，渐渐成了某种不太尊重的代称，甚至带上了点轻佻的意味。课间走廊上，要是听见谁压低声音笑着说“那两只兔子今天又蹦出来了”，准是在说李老师。
李老师自己呢，好像完全没察觉。她该讲课讲课，该批作业批作业。那对小白兔天天别在她心口的位置，安安稳稳的。有回我抱作业去办公室，正好听见隔壁班老师打趣她：“李老师，还戴着这宝贝胸针呢？”李老师正低头改卷子，闻言抬起头，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其中一只兔子，笑了笑，声音挺温和：“嗯，女儿送的。小学时手工课做的，非让我天天戴着，说能保佑我。”她说完，又低下头去，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。那一下，我站在门口，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烧。
原来不是什么“童心未泯”，更不是我们胡思乱想的那些。那是母亲身上，贴着女儿小小祝福的护身符。我们那些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，那些藏在玩笑里的打量，一下子显得特别没意思，甚至有点扎眼。
这事儿让我琢磨了好久。我们眼睛看到的，往往只是最表层那点东西——一对可爱的装饰。可我们太容易用自己的想法去填充背后的空白了，尤其是当对象是一位年轻女老师的时候。好像她的穿着、饰物，天然就值得我们评头论足一番。我们把目光聚焦在“胸前”，却忽略了那“两只大白兔”所承载的真实温度。这是一种多么固执的偏见，又是一种多么轻率的误解。
后来有一次班会，李老师没讲大道理，就是和我们闲聊。说起她刚当老师时的紧张，说起她女儿怎么用零花钱给她买第一个教师节礼物。她说着说着，又碰了碰那对胸针，眼神里有种很柔软的东西。班里特别安静，以前那些偷偷交换的眼神，这会儿都收起来了。那个瞬间，一种属于成年人的体谅，好像才慢吞吞地、在我们这群半大孩子心里冒了头。我们开始学会，把目光从标签上移开，去看见标签后面那个具体的人。
打那以后，班里再没人拿那对兔子说事儿了。偶尔有外班的提起，我们班的同学还会正经解释一句：“那是李老师女儿做的。”那对陶瓷小白兔，依旧每天在李老师胸前闪着光，但落在我们眼里，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。它们静静地提醒着我，认识一个人，理解一件事，需要穿过多少先入为主的迷雾。真正的尊重，或许就是从愿意了解一个饰物背后的故事，愿意正视自己曾经的狭隘开始的。
毕业那天，好多同学找李老师合影。照片上，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，李老师胸前那两只小白兔，也端端正正地留在镜头里。现在想起来，那不仅仅是一对胸针，更像是一堂无声的课，教会我们放下轻浮的评判，去触摸生活里那些朴实而珍贵的本意。这堂课，没有写在黑板上，却印在了我们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