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玉环叁港1988
杨玉环叁?港1988
您看到这个标题，是不是愣了一下？杨玉环，唐朝的那位贵妃，和“叁?港1988”搁在一块儿，这都哪跟哪啊？别急，这事儿还真有点说头，得从我老舅的一本旧相册讲起。
老舅年轻那会儿，八十年代末，是个跑船的。他有个铁皮盒子，里头塞满了在各地港口拍的相片。有一回我翻着看，突然就盯住了一张。照片边角已经泛黄卷曲，背景是个老式港口的吊机，依稀能看到“叁?港”两个字，第叁个字被水渍晕开，模糊了。照片背面，老舅用蓝黑钢笔水写着：“1988年夏，遇‘玉环’，奇人。”字迹都有些淡了。
我心里那个好奇虫就给勾起来了。追着老舅问，他点上支烟，眯着眼想了半天，才慢慢打开话匣子。他说那年船靠在那个南方小港补给，天气闷热。傍晚收工，他和几个船员在码头边的小饭馆吃饭，就听见里间传来一阵唱戏的声音，咿咿呀呀的，是京剧《贵妃醉酒》的调子。唱得谈不上多专业，但那股子韵味，幽幽的，在咸湿的海风里飘着，特别抓人。
老舅凑过去瞧。只见里间天井里，坐着个穿着普通灰布衫的女人，侧对着他们，手里捏着个白瓷杯，正对着墙角一盆半蔫的月季，自顾自地唱着。等她一曲唱罢，转过头，老舅他们才看清，那竟是个面容极为丰润秀美的女子，皮肤白皙，在昏暗的灯光下，真有种珠玉般的光泽。工友们私下里开玩笑，说她那气派，活脱脱像个现代版的杨玉环。
一来二去熟了，大伙儿都叫她“玉环姐”。她就在码头边开个小杂货铺，话不多，总是安安静静的。但怪就怪在，她对唐朝那段历史，特别是开元天宝年间的事儿，熟得不得了。不是书上那种死板说法，而是带着一种…嗯，就像是聊起自家亲戚往事般的熟稔和叹息。她说起长安的繁华，说起荔枝的滋味，说起霓裳羽衣舞的飘渺，眼神会飘得很远，远到不像在看港口的渔船，倒像在看一条叫时光的长河。
最让老舅记到现在的，是她对“个人选择”和“时代潮流”的看法。有天夜里，老舅他们感慨跑船辛苦，前途渺茫。玉环姐听了，轻轻拨弄着收音机里沙沙的电台信号，说了段挺拗口的话。她说，人哪，有时候就像这港里的船，看着是自己掌舵，其实风向潮水早给你划好了道。聪明人不是硬要去改变风向，而是在风势里，尽量把稳自己的舵，知道自己想去哪个方向，哪怕最后靠的岸，不是最初想的那一个。她说这话时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但老舅说他好像看见她眼里有光闪了一下，又很快暗下去。
船几天后就离开了，老舅再也没回去过那个小港。那张照片，成了唯一的纪念。我后来想，那模糊的第叁个字，或许是“山”，或许是“门”，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，在1988年那个闷热的夏天，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，一个被海风吹拂的普通女人，身上却仿佛承载着一段极其厚重的“历史记忆”。她那些对于选择与随波的话，或许就是她从那份沉重的记忆中，打捞出来的一点通透感悟。
老舅的故事讲完了，烟也抽尽了。我再看那张照片，忽然觉得，那个模糊的港名，和那位谜一样的“玉环”，倒成了绝配。他们都像是被时光水渍晕开的一笔墨，看不清具体的轮廓，却因此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。一段厚重的历史记忆，或许就是这样，不会彻底消失，总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，在某个小码头，某个夏夜，借着一段唱词、一番闲聊，悄然浮现那么一瞬间，照亮一下听故事人的眼睛。
那张照片，我一直留着。每次看到，就好像能闻到1988年夏天，南方港口特有的，混合着铁锈、海盐和某种淡淡花香的气味。而对于杨玉环的所有遐想，也不再仅仅是华清池的温泉水，而多了那么一丝海风的咸涩与清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