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看人人抹人人操
人人看人人抹人人操
楼下新开了家小吃店，招牌红得晃眼。开业头叁天，队伍能从门口排到街角转弯。我每天路过都瞧见那长龙，心里直犯嘀咕：真有那么好吃？还是大伙儿都跟着凑热闹？第四天，队伍短了些，我瞅准机会也挤了进去。等那号称“秘制”的肉夹馍到手，咬了一口——嗯，是不错，但好像也没到值得排半小时队的份上。可我抬头一看，身后又续上了七八个人，个个伸着脖子，眼神里满是期待。我忽然觉着，自己手里的馍，好像又香了几分。
这大概就是“看”的力量。我们活在一个巨大的观察场里，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着别人。别人买什么，穿什么，说什么，点赞什么，都成了我们手里隐形的尺子，时不时拿出来比划比划。看见别人在跑，自己走着就心慌；看见别人都往一个方向涌，脚下便有点站不稳。这种“看”，不是恶意，更像一种本能的安全感搜寻——跟着大多数人，总不会错得太离谱吧？
可光是“看”，还成不了气候。紧要的是下一步：“抹”。这儿说的“抹”，不是涂抹，而是“抹平”。看到别人有了新手机，心里那点比较的劲儿一上来，就想着自己那台还能用的旧款，是不是也该“抹”掉换新？看到朋友圈里晒的精致生活，再看看自己眼前的寻常日子，就觉着该“抹”上点什么滤镜，让一切看起来更光鲜。我们下意识地，想把那些差异、那些参差不齐的棱角给抹平，向那个被多数人目光照亮的标准靠拢。这个过程，悄无声息，却力道千钧。
等到“看”成了习惯，“抹”成了自然，那“操”作起来，可就顺理成章了。这个“操”，是操办，是操持，是身体力行地进入那套被广泛注视和认可的流程里。给孩子报班，不一定是发现了他的天赋，可能是看到楼下邻居的孩子都在学；给自己报课，不一定是多么渴望知识，也许是焦虑于同事都在提升。我们操持着自己的人生，却难免参考着别人的剧本。那股无形的力量，推着你去行动，去拥有，去成为某个被“看”和“抹”所定义的模样。
这么一圈下来，像个环环相扣的局。人人都在看，于是人人开始抹掉自己的特殊想法，最后人人操办起类似的生活。热闹是热闹了，整齐也整齐了，可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偶尔也会愣神：我这么忙活，到底是为了自个儿真心喜欢，还是仅仅在完成一场被观看的演出？那个最初排在队伍里，单纯只想尝尝味道的自己，怎么好像有点模糊了？
破这个局，说难也难，说简单也简单。或许，就是在跟着队伍往前挪的时候，能突然停下来，问问自己：我到底饿不饿？想吃点啥？也许，就是在拿起“抹布”准备打磨掉自己那点不一样时，能心疼一下那份独特，让它留着。看，当然可以看，信息都在流动，看看无妨。但看完了，得有自己的掂量。别人的路是别人的，你的鞋合不合脚，只有你自己知道。
再路过那家小吃店，它已经成了寻常铺子，不用排队了。我还是会去买个馍，有时候觉得特别香，有时候觉得一般。但这评价，终于只关乎我自己的舌头和胃口，不再受那条曾经存在的长龙影响。这感觉，挺好。人群依旧熙攘，目光依然交错，但心里那杆秤，砝码得稳稳地，放在自己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