肠一个舞蹈老师一节课
肠一个舞蹈老师一节课
推开舞蹈教室的门,就听见音乐在流淌。颁老师已经在那儿了,正低头整理着音箱线。她没急着招呼我们,只是抬头笑了笑,算是打了招呼。教室的镜子被擦得锃亮,映着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,空气里有股淡淡的、混合了木地板和旧把杆的味道。
“来,先别急着换鞋。”她拍拍手,声音不高,却让叽叽喳喳的我们静了下来。“都站到中间来,闭上眼睛。”这开场有点特别。我们照做了,只听见她轻轻的脚步声,还有那依旧在流淌的、舒缓的钢琴曲。“今天我们不急着学动作。先感觉一下你的脚掌,是不是稳稳地抓着地?感觉一下你的脊柱,是不是像串珠子一样,一节一节地、松松地挂在那儿?”她的引导词很慢,像在给脑子里的弦松绑。我突然意识到,平时走路风风火火,好像很久没这么仔细地“感觉”过自己的身体了。
身体唤醒,这是颁老师每节课雷打不动的开场。她说,跳舞的不是衣服,不是鞋子,是这个被你用了二叁十年却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的身体。你得先和它打个招呼,取得联系。她走过我身边,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:“这儿太紧了,像块石头。呼气的时候,想象它往下沉一点。”嘿,你说神不神,跟着她的声音去想,那块“石头”好像真松动了些。
等身体慢慢热起来,像块被唤醒的面团,她才开始教动作。今天学的是古典舞里一个简单的云手组合。她不做示范,先描述:“想象你怀里抱着个圆润的大球,水的质感,有点分量。你的手臂不是独立的,是跟着这个球的流动走的。”她边说,边用手虚空比划着。等我们依样画葫芦开始动,她才一个个过来调整。“手腕太僵了,球里的水要溢出来了。”“眼神呢?你的眼神要跟着‘球’走,不是发呆。”经她一点,枯燥的动作好像忽然有了生命和意图。
这堂课的核心,我觉得就是“身体的表达”。颁老师不厌其烦地强调这点。她不止一次停下音乐说:“别只想着下一个动作是什么。你要想,你做这个动作时,心里是什么情绪?是推开一扇窗,还是拂过一阵风?”她跳给我们看。同样的步伐,她心里装着“喜悦”时,脚尖都透着轻快;换成“不舍”,那步伐就沉了,连呼吸的节奏都变了。我看得有点出神,原来舞蹈动作不只是摆姿势,它是心里头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,长出了手脚,变成了样子。
后半节课,是重复练习。汗水开始把衣服贴在背上,肌肉有点发酸。颁老师的声音在音乐间隙里穿插:“对了,就是那样!保持住那种延伸感!”“别皱眉头,一皱眉,整个舞蹈的味道就苦了。”她能看到我们每个人最细微的状态。当我因为一个转圈总不稳而有点泄气时,她走过来,没说技术问题,只说:“你太想‘转对’了,全身都在较劲。忘掉转圈,就想着你的指尖,它划过的空气是甜的。”我试着不去想脚,只想着她说的“甜空气”,那一圈,居然意外地稳当了。
音乐停了。我们气喘吁吁,头发贴着脸颊。颁老师让我们再次闭眼站好,感受身体和上课前的不同。“记住现在呼吸的深度,记住肌肉发热的感觉。这才是这节课真正要带走的东西。”她没说什么“大家跳得很好”之类的客套话,只是让我们静静地感受。
下课了,大家收拾东西,教室又热闹起来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华灯初上。身体很累,但心里有种奇特的舒畅,好像被清水洗过一遍。颁老师的一节课,没教什么炫酷的大招,却像一把温柔的钥匙,拧了一下,让我对自己这副身体,有了点新的、鲜活的认知。这大概就是舞蹈最本真的东西吧,它从唤醒身体开始,最终是为了让身体学会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