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天97色色
五月天97色色
那天整理旧物,翻出一张光盘,塑料壳上贴着褪色的手写标签——“五月天97色色”。几个字歪歪扭扭,像是什么秘密暗号。我愣了半天,才猛然笑出来。这哪是什么奇怪的东西,这是我哥那会儿,用最笨的方法,给一首歌起的私人代号。
九七年,网络还是拨号吱呀作响的年代。我哥不知从哪个音乐论坛角落,扒下来一首歌。文件传了一整夜,后缀名乱七八糟,电脑里显示不出歌名,只留下一串乱码。他说,那是五月天最早最早的样带,还没正式出道,声音青涩得能掐出水来。阿信的嗓音里带着点毛边,鼓点也没后来那么密不透风,但那股子横冲直撞的劲儿,隔着音箱都能扑出来。
“色色”,在我们那儿的方言里,跟颜色、跟任何暧昧的意思都不沾边。它是“瑟缩”的变调,形容一个人又菜又爱玩,有点怂,又忍不住去试探的样子。我哥说,当时听那歌,就觉得这几个少年,明明对未来怕得要死,声音都在发抖,可还是扯着嗓子把摇滚梦吼出来。这不就是“色色”吗?怕,但偏要上。于是,这名儿就这么定下了,成了我们兄弟俩之间的“地下歌名”。
后来,五月天火了,火得一塌糊涂。《倔强》《温柔》,一首首成了青春圣经。他们站在巨大的体育场中央,灯光璀璨,万人合唱。歌还是那么好,能量澎湃,可不知怎么,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好像那个在狭小排练室里,因为设备漏电而偶尔“瑟缩”一下的“色色”劲儿,被妥帖地收进了精致的唱片里。这当然不是不好,只是……不一样了。
我摩挲着那张光盘。所谓“97色色”,很可能只是当年某个无名乐队的诲别尘辞,被我哥张冠李戴。但它却成了一个最真实的时代切片。切片里,有论坛里等一个惭笔3下载进度条的焦灼,有对“远方”乐队毫无根据的想象与热爱,更有那种用自己方式,给心爱之物命名的笨拙浪漫。那是一个信息粗糙、却充满手工感的时代,连喜欢,都需要自己动手去“命名”和“定义”。
现在呢?现在一切都太方便了。手指一划,海量的歌单,精准的推送,清晰的音质。我们不再需要给一首歌起外号,因为它的所有信息,都工整地列在旁边。我们甚至很少再完整地、专注地听完一首歌了。那种因为“得来不易”而倍加珍惜,因为信息模糊而自行脑补完整故事的乐趣,好像也跟着那吱呀作响的拨号声,一起远去了。
我把光盘放进旧电脑的光驱,机器嗡嗡地读了好一阵。播放器跳出来的,果然是那首后来被收录、有了正式名字的歌。前奏响起那一刻,我仿佛又看到我哥指着音箱,眉飞色舞地说:“听,就是这个‘色色’的感觉!”
也许,我们怀念的从来不是某首模糊的歌,而是那个整个时代都带着点“瑟缩”和试探,却又无比真诚的创作冲动。是少年怕失败却偏要唱,是乐迷凭一腔热血在信息的荒漠里挖宝,是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方式,参与一段旋律的解读。那种粗糙的、生猛的、未经打磨的生机,才是最动人的底色。它比任何高清音质,都更接近“音乐”本身的心脏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