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方最大但人文艺术包子铺
西方最大但人文艺术包子铺
你说这名字怪不怪?“西方最大”,听着像要搞连锁上市;“人文艺术”,又透着美术馆的调调;最后仨字——“包子铺”,得,热气腾腾的市井味儿全回来了。这叁样东西拧一块儿,不中不西,不洋不土,可偏偏就在街角开着,生意还挺红火。
我第一次路过,愣是没敢进。那门脸儿,一半是落地玻璃,里头亮堂得能看见面粉在光里飞舞,像极简主义的装置艺术;另一半却挂着老匾额,木头都泛着油光,蒸笼摞得小山高,白汽儿呼呼地往外冒。这搭配,好比让交响乐队在菜市场里演奏,初看荒诞,细品又有点意思。
推门进去,那股混合的味道更绝。新烤面包的黄油香,和老面发酵的微酸,竟然毫不打架。墙上挂着些看不懂的抽象画,细看,那色块走势,怎么跟笼屉里包子的褶儿有点像?最绝的是菜单,毛笔字手写,什么“存在主义鲜肉包”、“印象派豆沙包”、“复调结构叁鲜包”。价格倒不贵,跟普通早点摊子差不多。
我点了个“巴赫复调包”。老师傅在明档里现包,手快得眼花缭乱。他边包边聊:“你看啊,这馅儿得叁层。第一层猪肉紧实,是主题;第二层虾仁弹牙,是对位声部;第叁层一点笋丁脆爽,那是装饰音。一口下去,层次得分明,还得融合。”我听得一愣一愣的,等包子端上来,小心翼翼地咬。嘿,还真让他说中了,滋味是一层一层在嘴里化开的,不是囫囵一团。
店里常客形形色色。有趿拉着拖鞋的大爷,只认准“传统酱肉包”,说那些花名儿是“瞎搞”,但每周总得来吃两回。也有附近美院的学生,捧着“解构主义素菜包”琢磨,说这包子皮和馅儿的分离与重组,充满了后现代隐喻。大家坐在同一张长条木桌上,各吃各的,偶尔聊上两句,竟然也能接上话茬。
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,以前好像真搞过艺术。他说,早些年觉得艺术就得高高在上,后来发现,肚子饿的时候,什么主义都不顶用。可他又舍不得那点念想,就想,能不能让艺术“落地”,落到最实在的吃喝里?这“人文艺术”不是贴在墙上的,是揉进面里、调进馅儿里的。让人在满足最基本的口腹之欲时,偶然尝到一点“别的味道”——那点对美的直觉,对巧思的会心一笑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,奶奶包包子没什么讲究,但总会捏个不一样的花样给我。那个与众不同的包子,就是平淡日子里的“艺术品”。现在这家铺子,无非是把这点心意,用他自己的方式放大了。它不试图教育谁,也不摆架子,就是用扎实的用料、费工的手艺,加上一点玩心,把包子这件事,做到了他自己理解的“好”。
所以你说它到底是什么?是快餐吗?是艺术空间吗?好像都是,又都不全是。它更像一个温暖的悖论,提醒着我们,那些被我们分开看待的东西——精神与物质,高雅与通俗,远方与烟火——或许在生活深处,本就该拌在一起,上笼蒸透,然后热乎乎地,落入真实的每一天里。这大概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了,就在这满屋的蒸汽中,不言而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