吐鲁番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火焰山下五百元的邂逅
火焰山的傍晚,热浪像透明的绸缎一样在空中飘荡。我坐在葡萄架下的土炕上,看着阿娜尔汗把刚烤好的馕掰成两半,金黄色的碎屑落在绣着石榴花的桌布上。她说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馕,就像我们之间,也快要到最后一个傍晚了。
五百块钱能做什么?在游客如织的葡萄沟,或许只够买两箱鲜葡萄;在坎儿井的民宿里,可能只够住一晚空调房。但阿娜尔汗说,五百块够她在交河故城的集市摆叁天摊,卖完祖母编的十顶小花帽。
那个刮着热风的下午
记得第一次见她,是在吐峪沟的桑树下。她正用陶罐接桑葚汁,紫色的汁液溅到她的艾德莱斯绸裙上。我递过去五百块钱说要买两罐,她却摇头:“桑葚是胡大赐的,不要钱。”后来才知道,那五百块成了她弟弟的学费,而她把陶罐塞进我怀里时,指尖还沾着桑葚的甜香。
从那天起,我总在吐鲁番附近转悠。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的壁画会说话,高昌故城的断墙会唱歌,但都比不上阿娜尔汗在葡萄架下哼的木卡姆。她说冬天要去乌鲁木齐学缝纫,我说我的相机里存够了一万张照片也要离开。我们默契地不提以后,就像不提为什么每次见面,她都要在我行囊里塞满无核白。
直到在火焰山脚下,她指着被夕阳染红的岩壁说:“像不像结婚时的红盖头?”热风把她的话吹得七零八落,我数着口袋里剩下的五百块,突然明白这大概就是我们在吐鲁番附近500块钱的爱情——刚够买十次相约看日落,却买不起一个共同的明天。
昨晚她来告别,带着新酿的穆塞莱斯。陶碗相碰时,她说葡萄要在最甜时摘下,爱情也是。今早我摸到炕席下压着的五百块钱,迭成桑叶的形状,正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给她的数目。
客运站的大巴卷起沙尘,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绿洲,像她裙摆上渐渐褪色的石榴花。手机震动了一下,收到她发来的照片:交河故城的断壁残垣间,晚霞如酒,正是我们最后分别时见过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