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彩市小皇帝》最毒
《彩市小皇帝》最毒
老张最近蔫了。楼下彩票店里，再也听不见他那招牌式的大嗓门。要知道，以前他可是那片儿的“风云人物”，自封“彩市小皇帝”，研究走势图那股劲头，比当年考大学还足。红的蓝的铅笔，画得密密麻麻，嘴里常念叨着“倍投”、“守号”、“冷热号”这些词儿，眼神里闪着光，好像下一注就能把整个世界撬动。
说起来，他入坑也简单。叁年前偶然中了五千块，那感觉，啧，就像整个人飘在云彩上。自那以后，心思就活络了。早饭钱省下来，烟也戒了——美其名曰健康生活，其实全喂给了那台彩票机。他总觉得，那组能改变命运的数字，就藏在下一张薄薄的纸片里。老伴劝，儿子吵，都没用。他反而觉得家人不懂他，阻碍了他的“大业”。
慢慢地，事情变了味。研究不再是乐趣，成了魔怔。工资一发，先留出“彩金”，家里该添置的东西一拖再拖。他开始相信一些玄乎的“规律”，甚至做梦梦到数字都赶紧记下。那种对“一夜暴富”的沉迷，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。他不再是享受偶尔小惊喜的彩民，成了被数字和概率绑架的“信徒”。家里气氛越来越僵，客厅那张被画满圈圈叉叉的旧报纸，成了无声的战场。
转折点在上个月。他瞒着家里，把一笔准备给孙子交课外班费的钱，全押在了一组“精心计算”的号码上。那几天，他坐立不安，却又异常兴奋，仿佛已经听到了好消息。开奖那晚，他死死盯着屏幕，一个数字，两个数字…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。全没了。房间里静得可怕，只有电视机里喧闹的广告声。
那一晚，老张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。他没吵也没闹，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，看着那堆废票。什么“小皇帝”，分明是个孤家寡人。他这才回头看看：老伴失望的眼神，儿子疏远的背影，还有那个因为他总念叨“中奖了给你买”而渐渐不再亲近他的小孙子。他追求的“幸运”，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沉迷里，把最实在的日子给蚀空了。
后来呢？老张还是偶尔会去彩票店，但只是安静地买上一注，最多两注。用他的话说，“买个念想，但不能再让念想买了自己”。他重新接过了家里的买菜任务，傍晚也下楼遛弯了。别人再叫他“皇帝”，他直摆手，脸上有点臊：“可别寒碜我了，那就是个昏君，差点亡了家。”
街坊们聊起这事，都唏嘘。彩票嘛，本来是个带点希望的游戏，可一旦过了那条线，把身家性命和全部念想都押上去，味儿就全变了。它挠着你心里那块叫“侥幸”的痒痒肉，让你觉得天降横财的童话能砸自己头上。可这童话的背面，往往写着“代价”两个大字。老张是醒过来了，可还有多少“皇帝”，正活在自己编织的暴富迷梦里，不肯睁眼呢？
所以说，《彩市小皇帝》这出戏，最毒的不是那微乎其微的中奖概率，而是它让人慢慢忘了，生活这张彩票，最稳当的奖，其实早就攥在自己手里了——就是踏踏实实过的每一天，和身边那些被你忽略了太久的人。那点儿不劳而获的幻想，就像糖衣炮弹，甜头一过，留下的坑，得用多少实实在在的日子去填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