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自拍
2019自拍
手机相册往回翻，翻到2019年，手指会不自觉地顿一下。那一年的照片，好像自带一层特别的滤镜。不是美颜软件调出来的粉嫩或冷白，而是一种……怎么说呢，一种“最后”的热闹，一种不自知的、坦荡荡的分享欲。
那会儿出门，碰到好看的咖啡馆，第一反应不是坐下，而是先找角度。手机举高，身子微微侧，下巴收一点，背景里那杯拉花得露出来，窗外的光最好能打在头发丝上。“咔嚓”一声，心满意足。滤镜是必须的，但不会调得太夸张，磨皮开到叁档就够，要保留一点皮肤的质感，看起来像是“我本来气色就这么好”。
发朋友圈之前，得好好琢磨文案。不能太直接，比如“今天喝咖啡了”就显得有点愣。得带点情绪，或者玩个梗。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，配上咖啡和自拍，味道就对了。要不就简单一个“??”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然后就是等待，隔几分钟就刷新一下，看着小红点数字往上跳，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，比咖啡因还提神。
现在想想，那种快乐真简单啊。分享的动机很纯粹，就是“我觉得这刻挺好，想给你看看”。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，不怕被人说“刻意”，也不担心“人设”。旅行自拍就是“到此一游”的喜悦，聚餐自拍就是“和朋友在一起真开心”的热闹。滤镜是美化，也是当时心境的直接外露——我想让我的生活，看起来明亮、有趣、值得记录。
那一年，好像每个人都成了自己生活的首席记录官。手机前置摄像头像素突飞猛进，各种轻颜、无他、叠612轮着用，研究哪个滤镜拍出来最“原生”。自拍杆还是旅行必备，一群人挤在镜头前，做鬼脸，喊茄子，笑声比快门声更响。照片里那种挤挤挨挨的亲密，现在看着，竟有点恍如隔世。
当然，也不是没有烦恼。选照片能挑花眼，这张眼睛瞪得太大，那张笑容有点僵，好不容易挑出一张满意的，可能还会被朋友吐槽“笔得妈都不认啦！”但这种吐槽是带着笑的，是熟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玩笑。那层滤镜，与其说是掩饰，不如说是一种积极的、对生活的小小装饰。它不沉重，更像女孩出门前涂的那层口红，提气色，也提心情。
翻着那些照片，你会发现很多背景。可能是某家后来倒闭了的网红书店，可能是那年秋天特别金黄的银杏道，也可能是人声鼎沸、再也回不去的夜市街头。自拍的主角是我们自己，但无意间，也把那个时代的烟火气，一起框了进去。那些光影，那些背景里的行人，那些现在看来普通当时却觉得时髦的装潢，都成了2019年独有的注脚。
时间过去，很多习惯都变了。我们拍照更谨慎，分享更克制，甚至觉得当年那样热衷自拍，有点傻气，有点“过度分享”。但傻气里，有种鲜活的生命力啊。那是我们对生活毫无保留的拥抱，是对“此刻”充满信任的定格。那份通过滤镜传递出来的、对美好的直接渴望，其实挺动人的。
所以，别急着删掉那些带着“过时”滤镜的自拍。偶尔翻出来看看，对着照片里那个笑得有点用力、找角度找到脖子酸的自己，笑一笑。那不是黑历史，那是一封2019年寄出的、对于普通一天如何被点亮的光邮件。它记录的不只是你的脸，更是一整个时代，普通人的，热气腾腾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