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色偷偷
色色偷偷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走在街上，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亮色，心里咯噔一下，想看，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。那目光呀，就像受惊的兔子，嗖地一下弹开，又忍不住，悄悄地、慢慢地挪回去。对，就是那种“偷偷”的感觉。这“偷偷”里头，藏着的可不只是羞涩，更像是一种奇妙的仪式感。
小时候看连环画，看到仙女沐浴的图画，手指头会不自觉地压住书页边缘，生怕被大人瞧见。其实画得含蓄极了，连个肩膀都没露全。可那份心慌意乱，跟做了贼似的，脸皮烧得发烫。那时候的“色”，是朦胧的，是隔着毛玻璃看花，形状模糊，香气却好像钻进了鼻子。偷偷摸摸的，反倒给那模糊的影像，镀上了一层别样的光晕。
长大了，世界变得直白。信息像开了闸的洪水，什么都能大大方方地摆在台面上说。可奇怪的是，那份“偷偷”的乐趣，好像也跟着少了。太容易得到的东西，总让人觉得少了点嚼劲。就像吃糖，小时候一颗糖能含上半天，甜味是一丝丝化开的；现在一抓一大把，塞进嘴里，甜得发腻，却记不住那种缓慢的、期待的味道。
我琢磨着，这“偷偷”里头，有分寸，也有想象。正因为是“偷”来的片刻凝视，目光才有了重量。你不敢久留，所以格外珍惜那一两秒的停留，大脑在那一两秒里拼命描摹、补充、延展。那份朦胧的美感，其实有一大半，是我们自己用想象添上去的。它成了一场无声的共谋，介于看到与未看清之间，撩人心弦，恰是因其未完成。
现在的人，好像活得太“满”了。爱要轰轰烈烈，恨要咬牙切齿，连欣赏一点带“色”的美好，也要追求高清无码、一览无余。把所有的朦胧都撕开，所有的含蓄都榨干，真的就更好吗？我倒觉得，失去那份“偷偷”的心境，失去那种需要一点点揣摩、一点点品味的距离感，我们失去的，可能是美感中最灵动、最富生机的那一部分。
当然，我说的“色”，是广义的。是春天第一枝探出墙头的杏花，是路人一个颇有风致的回眸，是夕阳给云朵镶上的金红滚边。这些色彩与风情，正因为我们常常是“偷偷”领略的——在忙碌的间隙，在走神的刹那——它们才显得格外珍贵，像生活悄悄塞给我们的一颗糖。
所以啊，有时候，不妨让自己“偷偷”一点。不是去做不好的事，而是给自己留一点迂回的空间。看花不必非凑到跟前，闻香就好；欣赏美，也不必非要有个堂皇的理由。保留那么一丝丝“做贼心虚”般的雀跃，让心跳因为一份小小的、私密的发现而漏跳半拍。这份“色色偷偷”的趣味，或许是这个过于直白时代里，一剂小小的解药，它提醒我们：美，常常在余光里，在分寸间，在那份欲说还休的含蓄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