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弄,人人操
人人弄，人人操
老张蹲在自家院门口，手里攥着把螺丝刀，对着那台吱呀作响的老式收音机较劲。额头上沁出汗珠，嘴里念叨着：“这玩意儿，以前哪坏了都能自己‘弄’一下，现在倒好，全是集成块，碰都不敢碰。”隔壁年轻的小李探过头来，晃了晃手机笑道：“张叔，现在谁还‘弄’这个啊，补辫辫上点一下，啥都送上门。”老张没接话，只是看着手里那些冰冷的零件，觉得有些东西，正悄悄从指缝里溜走。
这“弄”字，里头学问可大了。它不像“做”那么正式，也不像“干”那么粗犷。它带着点试探，带着点琢磨，甚至有点玩票的随意。记得小时候，家里桌椅板凳松了，父亲翻出工具箱，敲敲打打，那是在“弄”；母亲织毛衣，花样打错了，拆掉几行重新来过，那也是在“弄”。这种“弄”，是手和物的直接对话，是生活最朴素的呼吸。过程中难免磕绊，但那份把东西“弄”好的踏实感，是花钱买不来的。
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们变得不爱“弄”了。东西旧了，第一个念头是“换”，而不是“修”。知识不懂了，第一反应是“搜”，而不是“想”。我们享受便捷，却也拱手让出了一部分生活的主动权。仿佛一切都成了即开即用的快消品，连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耐心，也快成了稀缺品。生活是方便了，可那种深度参与、亲手塑造的滋味，似乎也淡了。
再说说“操”。这个字眼儿听起来糙，但细品，里头有股子担当和揽事的劲儿。家里大事小情要“操心”，工作项目要“操持”，一门手艺要“操练”。这个“操”，意味着责任上身，意味着全程跟进，意味着你得把心思沉进去。老话说“操千曲而后晓声”，任何事情，不亲自去“操”一遍，不经历那个笨拙、麻烦甚至狼狈的过程，就很难真正懂得其中的门道。可现在呢？我们习惯了外包，习惯了“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”，自己则慢慢退居为生活的旁观者，点评者，而不是参与者。
这“人人弄，人人操”的景象，或许正在成为一种遥远的记忆。但我们失去的，仅仅是修好一件物品的能力吗？恐怕不止。我们失去的，是一种与物质世界深度连接的方式，是一种在反复试错中建立起来的自信和韧性，是一种把想法通过双手变为现实的完整乐趣。那种为一个问题茶饭不思，最终灵光一现“弄”通了的狂喜；那种为一件大事殚精竭虑，“操”办圆满后的疲惫与自豪，这些深刻的生命体验，正在被即时的、浅表的满足所替代。
当然，时代在跑，我们不可能回到事事亲力亲为的从前。但或许，我们可以在某些地方，刻意地“慢”下来，“笨”一点。试着去“弄”明白阳台上的花为什么不开，而不是直接买盆新的；去“操”心一顿晚饭从采买到下厨的全过程，而不是永远依赖外卖。这不仅仅是为了掌握技能，更是为了保持我们作为创造者、而非纯粹消费者的那点灵敏触觉。
老张最终也没让收音机响起来，但他把每个零件都擦了一遍，整齐地码好。他站起身，拍拍土，对小李说：“有些东西啊，结果不重要，‘弄’的过程本身，就挺有意思。”小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那台屏幕碎裂的手机，第一次琢磨起来：是不是，也能自己试着“弄弄”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