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篇都是车的双男主
整篇都是车的双男主
老陈第一次见着阿杰,是在城西那个尘土飞扬的二手车市场。阿杰蹲在一辆老捷达旁边,耳朵几乎贴在引擎盖上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钢板。那声音,在老陈听来,跟敲破锣没两样。“这车,”阿杰抬起头,露出一口白牙,笑得有点混不吝,“肚子里唱戏呢,气门响,曲轴可能也够呛。”老陈没吭声,心里却咯噔一下。他在这市场混了十年,靠的就是耳朵毒,这小子,一句话就点在了死穴上。
后来不知怎么的,两人就搭上了伙。老陈的铺面在市场最里头,招牌旧得掉漆,生意也半死不活。阿杰来了之后,角落里那台总也修不好的宝马贰46,居然被他盘活了。老陈负责看车、收车,他那双眼,像齿光,钣金有没有腻子,里程表有没有动过手脚,扫过去心里门清。阿杰呢,就专治各种“疑难杂症”,那些别人不敢接的、修了又坏的老旧车型,到了他手里,总能捣鼓出点新动静。他俩一个像老中医,望闻问切;一个像手术大夫,敢开膛破肚。
日子就在汽油、机油和金属碎屑的味道里流淌。两人的交流,大半都围绕着“车”。从八十年代的老上海,到最新的混动系统,都能聊上几句。但更多时候是沉默,一个递扳手,一个拧螺丝,配合得像是共用一个大脑。老陈有时候觉得,他们不像在修车,倒像在修复一些被时光和粗暴使用磨损了的东西。那种默契,成了他们这个小铺子最核心的竞争力,回头客慢慢多了起来。
转折点来得有点突然。一个熟客介绍来一单生意,是辆出了重大事故的经典车,车架都歪了。报酬很丰厚,但风险也极高,弄不好就砸招牌。老陈犹豫了,他求稳。阿杰却盯着那堆残骸,眼睛发亮,说:“能救。”两人第一次红了脸。老陈觉得阿杰太疯,阿杰觉得老陈太怂。最后,老陈摆摆手,背过身去抽烟,意思是“随你便”。
那一个月,铺子里的灯总是亮到后半夜。阿杰几乎睡在车底,老陈嘴上不说,却总是“忘了”带走晚饭,留一份热在炉子上。最关键的校正车架那天,需要两个人极度同步地操作两台液压设备。谁也没多话,汗水滴进眼睛也顾不上擦,全凭之前千百次配合形成的肌肉记忆。当仪表指针稳稳归零,那扭曲的钢铁骨架终于发出一声令人安息的、正确的“咔嗒”声时,阿杰瘫坐在地上,看向老陈。老陈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,只是走过去,扔给他一瓶水,说了句:“手艺没丢。”
车修好的那天,阳光很好。那辆焕然一新的老车静静停在铺子门口,光泽温润。客人来提车,激动得说不出话。铺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人,空气里飘着新烤漆的味道。阿杰忽然说:“其实,那辆捷达,我当时是瞎蒙的,就想找个由头跟你学点真东西。”老陈擦着手,动作停了一下,然后继续擦,慢悠悠地说:“我知道。你敲那两下,轻重都不对。”两人对视一眼,忽然都笑了。笑声混着外面试发动机的轰鸣声,不怎么好听,却挺实在。铺子外头,车来车往,他们的世界,好像也从没离开过这四轮之上的一方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