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和老公打电话一边燥
一边和老公打电话一边燥
手机贴在耳边，里头传来老公絮絮叨叨的声音，说着今天单位食堂的菜咸了，下班路上堵了半小时。我“嗯嗯”地应着，眼睛却盯着灶台上那口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锅，手里的锅铲翻飞，油点子溅出来，在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。心里那股子燥，就跟这锅里翻滚的热油似的，滋滋作响。
这大概就是生活最真实的切片吧。你得分出一半脑子，去应付电话那头亲密却遥远的牵挂；另一半脑子，还有整个身体，得扎进眼前这片滚烫的、具体的烟火里。他说他的堵车，我忙我的油盐，两件事平行着推进，中间靠着那根电话线连着，像一种奇特的、心不在焉的陪伴。
“你那边什么声音啊？刺啦刺啦的。”老公在电话里问。
“炒菜呢，青椒肉丝。”我抬高嗓门，盖过抽油烟机的轰鸣。锅气升腾，辣味直往鼻腔里钻，呛得我偏头咳了两声。这大概就是生活实感最直接的来源，不是甜言蜜语，是油烟味、是烫手的锅柄、是怕菜炒老了的着急。电话那头的关心是飘着的，而这灶台边的忙碌，是结结实实落在地上的。
他说下班想喝口汤。我一边应着“行啊”，一边手忙脚乱地关小火，去掀旁边汤煲的盖子。热气“呼”地扑了一脸，瞬间眼前就模糊了。这种同时处理多线程任务的能耐，好像结婚后无师自通。脑子里像有个分屏，一边处理着情感交流，一边指挥着锅碗瓢盆。效率是高了，可那种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沉浸感，也稀薄了。
有时候会觉得，这通电话来得不是时候。正烦着菜谱上说的“适量”到底是多少呢，他偏问你周末回不回家看爸妈。思绪就这么被强行拉扯，在两个完全不同的频道间切换。烦吗？有点。可挂了电话，厨房里只剩下抽油烟机单调的噪音，又会觉得少了点什么。人呐，就是矛盾。
这种“一边……一边”的状态，几乎成了我们很多人的日常。它背后是一种情绪劳动，一种无形的消耗。你得在应对眼前琐碎的同时，管理好自己的语调，让电话那头的人觉得你是在专心倾听，而不是被油锅分了神。这种微妙的平衡，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出。
锅里的肉丝变了色，得下青椒了。我赶紧说：“我先炒菜，等会儿给你打过去啊。”他倒也习惯了，利落地说了声“好”。挂断的瞬间，厨房的声音猛地清晰起来——汤汁收干的滋滋声，水龙头没关紧的滴水声。世界好像从左右分屏，又回到了完整的全景模式。
专注地把菜炒完，装盘。看着热气袅袅升起，心里那点燥，不知什么时候平复了下去。也许，生活的滋味就是这么炒出来的吧。在分心和专注之间摇摆，在远程的牵挂和近处的忙碌之间穿梭。电话里的声音是生活的背景音，而灶台前的奋战，才是此刻的主旋律。两者搅拌在一起，不分彼此，才是过日子的真相。
手机屏幕又亮了，是他发来的信息：“别烫着手。”我笑了笑，擦擦手，回过去：“汤给你煲上了。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厨房的灯暖黄暖黄的。这一地的琐碎和遥远的牵挂，就这样被一顿晚饭，暖暖地系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