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黄猫星空传谋画
小黄猫星空传谋画
老巷子尽头有家旧书店,门脸小得不起眼。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,店里总趴着一只小黄猫,眼睛圆溜溜的,像两颗琥珀。我常去那儿淘旧书,有回翻到本纸页泛黄的星图册,小黄猫突然跳上柜台,爪子不偏不倚按在猎户座的位置上,“喵”了一声。老先生推推眼镜笑了:“这小家伙,认得星星呢。”我当是句玩笑话,没往心里去。
后来怪事就多了。每逢晴夜,小黄猫总要蹲在书店的天窗口,仰着脑袋一动不动。有次我熬夜整理资料,心烦意乱走到巷口,却见书店二楼亮着微光——透过窗帘缝,竟瞧见小黄猫蹲在满桌图纸前,爪子沾了墨水,在纸上摁出几个梅花似的点。我揉揉眼睛,光却灭了。那晚回家查星图,才惊觉那几个点的位置,分明是北斗七星勺柄的弧度。心里咯噔一下,这小东西,难道真在画星星?
我留了心,开始观察它的习性。它白天总是懒洋洋的,可一到深夜就精神,尤其爱追着光影扑腾。老先生说,猫眼睛能看见人看不见的光。或许它眼里的世界,本就铺满了我们看不见的星轨。有天雷雨夜,我帮老先生收拾漏雨的阁楼,在旧木箱底翻出一卷手稿。纸张脆得快要碎掉,上面用钢笔绘着复杂的星象连线图,角落里有个褪色的爪印,旁边一行小字:“吾友小黄,共校星图。”日期竟是四十年前。
原来老先生年轻时是天文系学生,这只小黄猫——或者说,它家族的先辈——从小爱趴在他的望远镜旁。他画星图时,猫常会突然伸爪点点某处,起初以为是捣乱,后来比对观测数据,才发现猫点的位置,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暗星或星云边界。这种跨越物种的协作,渐渐成了他们独特的“传谋画”:猫以本能感知光线微妙变化,人用理性绘制成图。可惜手稿未完成,人也因时代变迁搁置了梦想。
如今的小黄猫,是当年那只猫的孙辈。血脉里或许还留着对星光的敏感。我忽然懂了它夜夜仰望的姿势——那不是在发呆,是在阅读一部写在天上的、代代相传的无字书。老先生摸摸猫脑袋:“它画的不是星图,是猫眼里传承下来的星空记忆。”我把那卷手稿小心摊开,小黄猫跳上桌,湿漉漉的鼻子凑近某个星区,轻轻“呼”了一声。窗外云散雨歇,几粒星子漏出来,温柔地照在它茸茸的皮毛上。
自那以后,我常带着简易星图去书店。小黄猫有时会伸出爪子,在某个星座旁轻轻一拍。我便顺着它拍的位置去查,竟真找出些有趣的变星记录。这种互动成了我们仨之间的游戏:老先生慢悠悠讲古老传说,小黄猫用它的方式“指点”星辰,我把这些碎片连缀起来。星空的故事,原来不止是人类用望远镜讲述的;还有一双猫眼在岁月里静静凝视,把光年外的闪烁,变成爪尖与纸页触碰时,那一点点微凉的、星尘般的温度。
旧书店还是那样安静。小黄猫依然白天打盹,夜里望天。只是偶尔,它会跳上我的膝盖,尾巴扫过正在翻阅的星图册。那一刻,仿佛四十年前的星光穿过阁楼的尘埃,轻轻落在我们共同的此刻。谁说得清呢?或许每只猫都是一个小小的宇宙漫游者,它们蹲在屋顶上仰望时,正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,传唱着亿万年前就诞生的、光的谋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