猛烈丑继攵稚嫩山村王娟
猛烈丑继攵稚嫩山村王娟
村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,香气能飘过叁道山梁。王娟蹲在树下,用树枝划拉着脚下的土,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城”字。风一吹,字就模糊了,像她心里那个想了无数遍,却又抓不住的影子。
山里的日子,慢得像村头那条溪水,一眼能看到底。王娟十八岁,心里却像揣了团火,烧得慌。她总觉得,山的那边,不只是山。
那台旧智能手机,是表哥从城里带回来的淘汰货。屏幕裂了道纹,像条蜈蚣趴在上面。可就是这道裂缝,成了王娟看世界的唯一窗口。网络信号时有时无,得爬到屋后那个小坡上,举着手机找角度。屏幕上跳出来的画面,光怪陆离,和她眼前这片青绿的山,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她看到高楼,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;看到妆容精致的女孩,在镜头前说着流利的话;看到深夜依然亮如白昼的街道。那些画面带着一种“猛烈”的冲击力,撞进她的眼睛里。原来,山的外面,是那样一种活法。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的、不由分说的繁华,和她从小熟悉的、需要耐心等待庄稼抽穗、母鸡下蛋的节奏,截然不同。
她开始学着拍视频。拍晨雾里的梯田,拍奶奶纳的千层底布鞋,拍自己用野花编的花环。起初,镜头抖得厉害,话也说得磕巴,带着浓重的乡音。发出去,像石子沉入大海,一点声响都没有。她有点泄气,对着黑屏的手机发呆,里面映出一张被山风吹得有些粗糙、却眼神晶亮的脸。
“娟啊,弄那铁疙瘩有啥用?”母亲在灶间忙活,头也不抬,“不如多割筐猪草实在。”
王娟没吭声,只是更用力地擦着那道裂缝。她心里憋着一股劲。这股劲,说不清道不明,或许就是那份不甘。她不再只是随手乱拍,开始留意光线,清晨和傍晚的光最柔和;她试着把奶奶讲的老故事,用山里的话慢慢说出来;她把挖竹笋、采菌子的过程记录下来,手法从生疏到利落。
改变来得悄无声息。有一天,她那条跟着父亲进山找走失山羊的视频,突然有了好多条评论。“这山真美!”“小姑娘胆子真大!”“山羊最后找到了吗?”她一条条地看,手心微微出汗,心里那簇小火苗,噗地一下,燃得更旺了。
关注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有人称她为“山里的小娟”,有人说从她的视频里看到了“乡愁”。王娟不太懂什么叫“乡愁”,她只是把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,掰开了,揉碎了,放进那个小小的屏幕里。她展示山货从采摘到制成食物的全过程,那种原始的、带着泥土气息的劳作,反而成了最吸引人的地方。她依然“稚嫩”,拍摄技巧谈不上高明,讲解也常卡壳,但那份未经雕琢的真诚,成了她最独特的标签。
订单开始从山外飞来。村里的笋干、野蜂蜜、绣片,居然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钞票。父母看她的眼神,从不解变成了惊奇。村里几个同样待不住的年轻人,也凑过来问:“娟子,咋弄的?教教俺们呗?”
王娟还是常常爬到那个小山坡上找信号。风穿过竹林,呜呜地响。她看着手机里那个渐渐丰富的世界,又回头看看山下升起炊烟的村落。这两个世界,曾经割裂得那么厉害,现在却被她手里这个带着裂痕的手机,笨拙而又顽强地连接了起来。
她想起第一次在视频里,用城里学来的词介绍自家的蜂蜜,说得别别扭扭。后来,她索性就用本地土话,说这是“崖蜂”酿的,一年只取一次,味道“蛮冲”。没想到,大家更喜欢这样。原来,不用刻意变成谁,做自己,反而能走得更远。山村的“稚嫩”与山外的“猛烈”,在她身上,似乎找到了某种奇特的平衡。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树枝划拉“城”字的女孩了。路,正在她脚下,慢慢清晰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