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头看我是怎么肠哭你的雷安
低头看我是怎么肠哭你的雷安
雷安把手机屏幕按熄,又点亮。对话框最后一条,还是他下午发的那句“晚上老地方见?”。已读,但没回。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咖啡早就凉透了。街角这家咖啡馆的玻璃窗外,霓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,把湿漉漉的马路染成一片模糊的彩色。
“老地方”是城西河边一段废弃的步道。说废弃也不准确,就是人少,路灯坏了几盏也没人修。他们第一次吵架在那儿,第一次……雷安甩甩头,想把那个词从脑子里赶出去。但有些画面,越抗拒越清晰。比如她泛红的眼尾,比如她紧咬着下唇不肯出声的模样。
他到底为什么总要去招惹她?雷安自己也说不清。像是一种习惯,或者说,一种上瘾。每次看到她那种混合着恼怒和别的什么的复杂眼神,他心里某个地方就会奇异地塌陷下去,又立刻被另一种更坚硬的东西填满。他知道自己的话有时像刀子,也知道怎么用最平淡的语气,说出最让她难以招架的内容。
晚上九点,他还是去了。河风带着水腥气灌进外套领口,有点冷。她果然在,靠在栏杆上,背影瘦削。听到脚步声,她没回头。
“来了?”雷安走到她旁边,学她的样子看黑黢黢的河面。
“嗯。”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沉默像河面的雾气一样弥漫开。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僵着。雷安知道,打破沉默的钥匙在他手里,但他偏要等,等她那根绷紧的弦先发出声音。这是一种隐秘的情感博弈,他享受这种近乎残忍的掌控感。
“你下午那句话,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有点涩,“是什么意思?”
“哪句?”雷安装傻,侧过头看她。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,她睫毛的阴影很长。
她转过头,直直地看向他。眼睛里那层水光,让雷安心头猛地一紧。“你说,‘低头看看你自己’。”她一字一顿,“我低头看了,雷安。看了整整一个下午。然后呢?你想让我看到什么?看到我有多……”
她没说完,但雷安懂了。他伸出手,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,冰凉。“看到你有多让我放不下。”他接了下去,声音低得几乎散在风里。这话太直白,和他一贯的风格不符。他看到她眼睛微微睁大。
亲密关系有时候真像一场角力。你推我拉,你进我退,都在试探对方心底最真实的那个点在哪里。雷安忽然觉得累,那种一直绷着劲的累。他向前一步,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危险的距离。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,混着一点洗衣液的味道。
“别说了。”她别开脸,想后退,背却抵住了冰凉的栏杆。
“为什么不说?”雷安没让她逃,手撑在她身侧的栏杆上,形成了一个逃不开的角落。他低下头,这个角度,他能看清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“你哭的时候,其实特别好看。”这话近乎无耻,但他知道,某种程度……这是真话。那是一种破碎的、真实的美,剥掉了所有伪装的防备,只属于他一个人看到。
她的呼吸乱了,胸口微微起伏。眼泪终于掉下来,不是嚎啕大哭,是悄无声息地往下淌。雷安用拇指指腹去擦,滚烫的。他心里那点坚硬的、折磨人的东西,忽然就化开了,变成一种钝钝的疼。
“我大概是个混蛋。”他叹了口气,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。这个动作突如其来,带着认输的意味。在两人这种扭曲的相处模式里,他先松了劲。
她没说话,只是哭得更凶了些,手指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。河水在黑暗里流淌,远处城市的灯光映在水里,碎成一片动荡的金。他们就在这片动荡的边缘,紧紧靠着。
雷安想,也许明天他们又会回到那种互相刺痛的状态里去。但此刻,他只想记住她眼泪的温度,记住这种近乎疼痛的紧密相连。他低下头,吻了吻她潮湿的眼睛。这个动作很轻,和他之前所有带着刺的言语截然不同。她僵了一下,然后整个人松懈下来,把脸埋进他肩窝。
风还在吹,但好像没那么冷了。有些问题没有答案,有些战争注定没有赢家。但在这一小片昏聩的、无人打扰的黑暗里,胜负突然变得不再重要。重要的,是怀里这个真实的人,和那些滚烫的、无法作假的眼泪。它们砸在地上,也砸在雷安心里某个从未示人的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