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医院的护士》4
《医院的护士》4
凌晨叁点的病房走廊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。林薇蹑手蹑脚地查完最后一间房，刚在护士站坐下，对讲机就响了：“护士站，12床病人说胸闷。”她几乎是弹起来的，一路小跑过去。
十二床是位老爷子，心脏不太好。林薇赶到时，他正捂着胸口，脸色有些发白。她一边麻利地检查监护仪上的数字，一边轻声问：“大爷，除了闷，还有别的不舒服吗？指头尖有没有发麻的感觉？”这话问得细致，是她多年练出来的。有时候，病人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，恰恰是关键。
这就是护士工作的一个核心——病情观察。它不光是看看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那么简单。得用眼睛看病人的脸色、呼吸的节奏，用手背试额头的温度，用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气力，甚至要留意他们晚饭吃了多少，夜里翻了几次身。这些碎片，拼起来才是完整的病情拼图。林薇常说，我们得像侦探一样。
监护仪显示心率有点快，血氧倒还稳定。老爷子摇摇头，说就是心里头堵得慌。林薇给他调慢了点滴速度，扶他半坐起来，打开一点窗户透气。夜风凉丝丝的，吹进来。她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拉过凳子，坐在床边，陪着老爷子慢慢呼吸。过了十来分钟，老爷子自己吁了口气：“好像…松快点了。”林薇这才笑笑，又给他测了次血压，确认平稳，才放心。
回到护士站，困劲儿早没了。她端起早就凉透的水喝了一口。这夜班，就像在守着一座沉睡的城堡，你得时刻竖起耳朵，听那最细微的不寻常声响。另一个新来的小护士揉着眼睛，小声说：“薇姐，你真是有耐心。”林薇摇摇头：“这不叫耐心。你想想，要是你自己家里人躺在这儿，半夜不舒服，你是希望护士看一眼机器就走，还是能坐下来，弄明白你到底是哪儿不对劲？”
这话说得实在。护士的工作，技术当然重要，但那份基于专业观察的“懂得”，才是真正的支撑。它让冰冷的器械有了温度，让无助的时刻有了依靠。
天色渐渐泛出鱼肚白，早班的同事陆续来了。交班的时候，林薇特别提到了十二床老爷子夜里的情况，提醒白班同事继续关注他的心脏感受。这就是护理交接，像一场细致的接力赛，每一棒都要稳稳传下去，不能有信息在手里掉了。一个疏忽，可能就意味着风险。
脱下护士服，肩膀又酸又沉。走出医院大楼，清晨的空气带着点青草味儿。她忽然想起老爷子好转后，对她嘟囔的一句：“闺女啊，你坐那儿，我心里就踏实了。”这话比什么都提神。
这份工作，熬人，累心，叁班倒得人作息乱七八糟。但你说图啥呢？大概就是那份“踏实”吧。你给了病人，病人也给了你。你知道你的眼睛在看护着生命最脆弱的时段，你的双手在传递着不是亲人却近似亲人的关怀。这种价值感，沉甸甸的，落在心底，能化解很多疲惫。
白天睡不了多久，下午还得起来，准备下一个夜班。日子就这么循环着，在病房的灯光下，在监护仪的滴答声里，在一次次细致的查看和问候中。林薇觉得，自己就像这座白色大楼里的一小块砖，不起眼，但和无数块这样的砖一起，稳稳地撑起了那片名为“健康”的天空。这片天空下，有疼痛，有恐惧，但更有守护，和一点点被细心观察、妥善照拂后，重新燃起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