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刚走爷爷就来抱妈妈来了
爸爸刚走爷爷就来抱妈妈来了
老张家的那盏灯,又亮到了后半夜。街坊邻里从窗户底下过,脚步都放得轻,眼神却忍不住往楼上瞟。这阵子,老张家的事儿,成了这条老街上最闷又最响的一记锣,人人心里都敲着,面上却都装作没听见。
事情得从上个月说起。志强,就是老张的儿子,被公司派去外地跟一个长差,少说也得大半年。临走前,他拍着胸脯跟媳妇小娟说:“家里就辛苦你了,爸年纪大了,腿脚又不利索,你多照应着点。”小娟是个老实女人,点点头,把丈夫的行李收拾得妥妥帖帖。谁也没想到,志强这一走,家里的天平,忽然就微妙地倾斜了。
老爷子年轻时是个硬脾气,老了,风湿病找上门,那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,阴雨天疼得直哼哼。志强在的时候,扶他散步、帮他按摩的活儿,多是儿子干。现在儿子走了,这担子自然落到了小娟肩上。起初,就是寻常的照顾。小娟心细,每天把饭菜端到公公跟前,天气好就搀着他到楼下晒会儿太阳。老爷子话不多,偶尔点点头,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“嗯”。
变化是慢慢发生的。小娟发现,公公看她的眼神,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不再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疏淡,里头多了点别的,沉甸甸的,压得她心里发慌。有一次她弯腰擦茶几,老爷子坐在沙发上,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,就跟着她移动,半天没挪开。小娟直起身,觉得背上像爬了蚂蚁,不自在极了。
那天下午,是关键。小娟在阳台晾衣服,一件白衬衫没挂稳,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她刚弯腰去捡,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。是公公。他没拄拐,走得有些晃荡,抢前一步,也伸手去捡那衣服。两人的手,就那么碰在了一起。小娟像触电似的缩回来,可老爷子的手没放开,反而就着蹲下的姿势,握住了她的手腕。他的手掌很粗糙,温热,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。
“小娟……”老爷子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很久没开口的滞涩,“这个家,苦了你了。”
这话听着是体谅,可配合着眼下的情形,还有那只紧紧攥着她的手,全变了味道。小娟的心“咚咚”直跳,血往脸上涌。她想抽手,没抽动。阳台很小,午后的阳光白花花地照进来,晒得人发晕。楼下的车声、人声,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模糊又遥远。就在这让人窒息的僵持里,楼道里忽然传来对门邻居回家开门的声音——“咔哒”。
这一声,像根针,刺破了阳台上的凝滞。老爷子手一松,小娟猛地抽回手,踉跄着退了一步,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。老爷子慢慢站起身,没再看她,拄着不知何时拿过来的拐杖,一言不发地挪回了自己屋里。留下小娟一个人,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,觉得浑身发冷,手腕上那圈被握过的地方,火烧火燎地疼。
打那以后,家里就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。老爷子不再需要小娟时时搀扶,吃饭也尽量自己动手。可小娟却觉得更难受了。那种刻意的回避,比直接的触碰更让她不安。她开始害怕和公公独处,家里的每一个角落,似乎都残留着那天下午令人窒息的空气。她给志强打电话,话到嘴边,又生生咽了回去。说什么呢?说公公握了她的手?这算什么事儿?可不说,这口气堵在心里,像块越来越沉的石头。
老街上的风言风语,大概就是从哪个邻居模糊的瞥见开始的。话传话,传到后来,已经成了有鼻子有眼的“故事”。“看见没,志强才走多久……”“唉,家里就剩公公和儿媳,是容易出事……”这些声音,小娟能感觉到,它们像无形的蛛网,缠在窗户外面,缠在楼道里。
那天晚上,小娟在厨房洗碗,水哗哗地流。老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,吓了她一大跳。他没进来,就站在门口昏暗的光线里,影子拉得老长。
“下个月,我去你大姐家住段日子。”老爷子突然开口,声音平静,却像用了很大力气,“她那边,清净。”
小娟愣住了,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脱。她转过头,看着公公。老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眼皮耷拉着,显得格外苍老。他没等小娟回应,或者说,他根本不需要回应,说完就转过身,慢慢挪回了黑暗的客厅。小娟站在水槽边,听着那迟缓的、一步一顿的脚步声,心里那块石头,忽然碎了,碎成的粉末却呛得她鼻子发酸。她明白,老爷子什么都懂。他选择了离开,用这种方式,切断那刚刚萌生就注定扭曲的枝杈,也把这令人窒息的风言风语,带离这个家。
灯还亮着。这个家表面的完整,似乎保住了。可有些东西,一旦裂开,就再也回不到从前。小娟擦干手,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她知道,等志强回来,这个家会一切如常,吃饭,说话,照顾老人。只是有些东西,比如那天下午阳台上的阳光,比如那只粗糙温热的手,比如老爷子最后沉默离去的背影,会变成这个家最深最暗的底色,永远也擦不掉。而“爸爸刚走爷爷就来抱妈妈来了”这个听起来惊悚的标题,其内核不过是一个对于孤独、衰老与界限的,漫长而苦涩的黄昏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