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子小黄猫众乐乐版
老夫子小黄猫众乐乐版
老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,阳光像块金灿灿的毯子,一下子铺满了半个茶馆。他手里捧着的不是那本翻烂了的《论语》,倒是个竹编的旧篮子。篮子里窸窸窣窣动了一下,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一双圆溜溜的杏黄眼儿,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烟雾缭绕、人声鼎沸的世界。
“哟!老夫子,今儿不带书,改带猫啦?”卖云吞面的李伯打趣道,手里的竹升面摔得啪啪响。
老陈慢悠悠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把篮子小心搁在桌上。“书嘛,在心里头。”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,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,“这小家伙,是路上捡的。我看它蹲在墙根,怪可怜见儿的,就给带了来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。”
这话音刚落,篮子里的小黄猫像是听懂了,轻盈地一跃,稳稳落在桌子中央。它也不怕生,先是伸了个极尽舒展的懒腰,爪子张开,露出粉嫩的肉垫,然后便端端正正坐下了,尾巴绕到身前,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。这一下,可把茶馆里众人的目光都给吸了过去。
原本各聊各的街坊们,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这小东西身上。卖菜的阿婶说这猫毛色亮,像上好的栗子糖;修鞋的王师傅说它坐姿有派头,像个“猫老爷”;连平时总捧着收音机听赛马、不爱搭理人的孤僻张叔,也忍不住从老花镜上头投来几瞥。小黄猫呢,时而歪头看看这个,“喵”一声;时而用爪子碰碰老陈喝到一半的茶杯,引得大家一阵低笑。
老陈也不多话,笑眯眯地呷着茶。他发现,自打这小黄猫来了以后,茶馆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了。往常大家聚是聚着,可总像隔着一层什么,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,聊的也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。现在倒好,所有人的注意力,似乎都落在了这个柔软、活泼、需要一点关照的小生命上。那些无形的隔膜,像被猫爪子轻轻一挠,就给挠淡了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众乐乐”的感觉吧,老陈心里琢磨着。不是刻意去组织什么热闹,而是有个单纯美好的由头,让大家的心自然而然地往一处靠拢。快乐这东西,自己捂着,久了就凉了;拿出来和大家一起烘着,反倒越烘越暖,还能生出新的乐子来。
那天下午,小黄猫成了茶馆的临时“掌柜”。它在桌椅间穿梭,偶尔蹭蹭客人的裤脚,偶尔跳上空椅子,看窗外枝头蹦跳的麻雀。有个小孩不小心打翻了花生碟,吓得不敢吭声,是小黄猫踱步过去,用鼻子嗅了嗅滚落的花生,又抬头看看孩子,那模样逗得孩子破涕为笑,大人也松了口气,忙不迭收拾起来,嘴里还念叨着“碎碎平安”。一场可能的责骂,化成了略带忙乱的嬉笑。
日头渐渐西斜,茶馆里的人也换了一拨。老陈准备起身回家,他轻轻拍了拍手。小黄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,尾巴高高翘着,蹭了蹭他的小腿,然后熟门熟路地跳回那个竹篮里,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团好。
“老夫子,明天还带‘猫掌柜’来不?”有人高声问。
老陈提起篮子,回头笑了笑:“那得看它老人家赏不赏光咯!”篮子里传来一声满足的、呼噜呼噜的哼声。
走在回家的青石板路上,老陈觉得心里头满满的。他想起书里说的“仁者爱人”,以前总觉得是很大的道理。现在看看篮子里安睡的小黄猫,再想想下午茶馆里那些轻松的笑脸,他好像有点明白了。这“爱人”,有时候未必是轰轰烈烈的大举动。或许,就是分享一只猫咪带来的那点单纯快乐,让原本疏淡的日常,泛起一点温暖的涟漪。这份大家共享的惬意,比什么都实在。
从此以后,老陈的竹篮,便成了老街茶馆一个不成文的期待。小黄猫是否“出巡”,成了茶客们进门时常问的第一句话。而“众乐乐”这叁个字,也随着那抹灵动的黄色身影,一点点渗进了这条老巷温润的时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