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亲妈妈 儿子
单亲妈妈 儿子
厨房的灯还亮着，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明天的汤。我轻轻推开儿子房间的门，他已经睡着了，课本还摊在枕边。台灯的光柔柔地笼着他的侧脸，那张脸越来越像他父亲，可眉宇间那股倔强的拧劲儿，却像我。我替他掖好被角，心里像被这昏黄的灯光泡过一样，又暖，又有点说不清的酸胀。
这就是我和儿子的日子。没有太多戏剧化的情节，更多的是这些琐碎的、温热的瞬间。别人总说“单亲妈妈不容易”，这话听着对，但又好像隔着一层。具体怎么个“不容易”法呢？是早晨打仗一样叫他起床，自己却连口热乎早饭都顾不上吃；是开家长会时，老师那句无心的“让孩子爸爸也多关心一下”，我得笑着点点头，把话咽回去；是修水管、换灯泡这些“男人的活儿”，从手忙脚乱到如今也能麻利搞定。这些具体而微的难处，像鞋里的一粒沙，不致命，但一路走着，总硌得慌。
我和儿子的关系，很特别。有时候，我是他妈，得管着他，催他学习，唠叨他别老玩手机。有时候，我又觉得我像是他战友，我们俩得并肩对付生活里大大小小的“怪兽”。记得他小学时被同学笑话“没爸爸”，哭着跑回家。那天晚上，我们没做作业，坐在沙发上聊了许久。我没讲什么大道理，只是告诉他，我们家只是人少一点，但爱一点不少。后来，他自己学会了用拳头和成绩去回应，再后来，他用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告诉我：“妈，别理他们，咱过好自己的。”
你看，在这种相依为命的日子里，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。他会偷偷省下早餐钱，在我生日时买一支其实我并不需要的口红；会在雷雨夜，明明自己害怕，还抱着枕头来敲我的门，说“妈妈我怕你害怕，来陪你”。这种时候，我心里那点苦和累，就被冲得很淡很淡了。
当然，我们也有冲突，像所有青春期的母子一样。他的房门关得越来越久，我的话他有时当作耳旁风。我急，我气，怕他学坏，怕我教得不好，辜负了这“单亲妈妈”的身份。有一次吵得凶了，他冲我吼：“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！你就不能像别的妈妈一样轻松点吗？”那句话像针一样扎过来。我愣住了，然后很平静地，也许是太累了，我说：“儿子，我就你一个，我也第一次当单亲妈妈，咱俩都得慢慢学。”
那晚之后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。他依然会叛逆，但会在晚归前发个信息；我依然会唠叨，但学会了话到嘴边停叁秒。我们都在寻找那个让彼此都舒服的“边界”。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一种深度的亲子联结。它不是天然的完美和谐，而是在磕碰、理解、退让中，一点点编织起来的。
我常常想，我能给他最好的东西是什么？不是多么优越的条件，而是一种生活的韧性。让他看到，人生即便开局不那么圆满，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，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。让他学会责任，懂得心疼，内心有爱。这大概就是我认为最重要的生命教育吧，它不在课本里，就在每一天的一粥一饭、一言一行里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，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。我会准时叫他起床，他或许会赖床两分钟，然后洗漱、吃早饭。我们可能话不多，但我知道汤的味道会刚好，他知道书包会被检查好。我们就像两颗依偎着生长的树，根在地下紧紧缠着，枝干却各自向着天空伸展。这条路，我们一起走，走得踏实，也走得充满希望。这日子，是我们的，独一无二，也足够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