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合院你管这叫游手好闲
四合院你管这叫游手好闲
老张蹲在胡同口的槐树底下，眯着眼看街坊下棋。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紫砂壶，时不时啜一口。隔壁李婶买菜回来，瞥见他这模样，嗓门儿立马扬起来：“哟，张爷，又这儿蹲着呐？您这可真是……清闲！”那个“闲”字儿拖得老长，拐着弯儿，像根小针似的。
清闲？游手好闲还差不多。这话老张听得懂。在好些人眼里，他这五十来岁的大老爷们，不打拼不折腾，整天不是侍弄院里那几盆花，就是跟老头们闲磕牙，可不就是没出息嘛。可老张心里跟明镜似的。他这日子，里头有讲究，讲究的就是个“地气”。
啥是地气？您住二十层楼上，开门是电梯间，关门是自家屋，脚底板一年到头沾不着几回真正的土。老张不一样。他那个小四合院，是祖上留下的。院子当间儿有块巴掌大的泥地，没铺砖。春天，他看蚂蚁从那儿钻出来；夏天，雨水渗下去那股土腥味儿，闻着就踏实；秋天，落叶堆在那儿慢慢腐；冬天，雪盖在上头，下面还藏着生机。这地气，是把人和这片儿水土连在一块儿的脉。踩着它，心里才不飘。
再说他那些“闲事儿”。早晨五点，街面还黑着，他就起了。轻手轻脚扫院子，不是呼啦呼啦图个快，那笤帚苗儿擦着青砖的声儿，唰——唰——，有节奏，跟呼吸似的。这叫“醒院子”。等日头爬上房檐，金晃晃一片铺开，他搬个小马扎坐在门下，啥也不干，就看着光影子从西墙慢慢挪到东墙。您说这是浪费时间？老张觉得，这叫“养神”。神养住了，人做事才有根，才不乱。现在的人，心都忙慌了，脚不沾地，神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前阵子，有个搞文化的年轻人来胡同采风，钻进老张院里聊了半天。临走时感慨：“张老师，您这生活，是真正的‘在地智慧’啊。”老张听了就乐，啥智慧不智慧的，他就是习惯了，离了这院子，离了这慢吞吞的节奏，浑身不得劲。
您看他对面下棋的王大爷，一步棋能琢磨十分钟，急得后头看棋的直跺脚。老张不催，也跟着琢磨。这棋局就跟过日子一样，有时候猛冲猛打不如退一步看看。这看的过程，本身就是个滋味儿。现在的人，恨不得所有事都得立刻有个结果，等不起，也慢不下来。可这四合院里的日子，它快不了，一快，味道就全变了。
李婶她们觉得他游手好闲，那是用外面的尺子量他。那尺子上刻满了“效率”、“业绩”、“进度”。可老张的尺子，是院里那棵老枣树一年一圈的年轮，是门墩儿上被岁月磨圆了的棱角。他的“正事”，就是把这日子过透，过出它本该有的绵长和扎实来。这算不算一种“智慧”？老张说不清，但他知道，这么过着，心安。
那天傍晚，暴雨突至，胡同里积水乱流。好多家发现下水不利，急慌慌找原因。老张不慌，打着伞在院里转了两圈，指了指墙角老地方：“这儿，水道头几十年都这样，堵了片落叶，通开就好。”果然。年轻人费劲巴拉搞不定的事儿，他瞅一眼就明白。这不是他多能，是他天天在这院里“闲逛”，每一寸变化都看在眼里，记在心上。这地气儿，养人，也养这份通透。
所以啊，您再瞧见老张蹲在槐树下，别轻易说他游手好闲。他那双眯着的眼，也许正看着胡同里流动的光阴；他那份闲适里头，揣着一套与这方天地相处的、古老的道理。这道理，急吼吼的人，看不见，也学不来。它得慢下来，接了地气，才能慢慢品咂出那么一点意思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