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和虫子尾交
少女和虫子尾交
阿青蹲在后院的菜畦边，已经看了快一个钟头。那是一条肥硕的菜青虫，正一拱一拱地，沿着豆角的藤蔓向上爬。她不是怕，也不是厌恶，就是单纯地看入了神。阳光透过叶隙，在虫子的脊背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，那缓慢而执着的蠕动里，有种她说不出的、近乎庄严的东西。
“看什么呢，这么出神？”奶奶拎着水壶过来，顺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，“哟，这虫子长得，都快成精了。”阿青没接话，她心里正转着一个古怪的念头。这虫子，它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吗？它这么努力地爬，是不是也像人一样，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？这个念头缠着她，像藤蔓缠着竹竿。
晚上，阿青做了个梦。梦里没有虫子，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、柔软的绿色。她在里面走啊走，脚步很轻，生怕踩坏了什么。醒来后，枕边似乎还留着青草汁液的气息。她忽然觉得，白天那条虫子，或许并不是在“爬”，而是在和它身下的那片叶子，进行一场沉默的“交谈”。用身体去感受叶脉的走向，用每一次收缩去丈量世界的弧度。这种最原始、最直接的触碰，算不算一种……交流？
这个想法让她有点兴奋，又有点不好意思。跟谁说呢？跟同学说，她们准会尖叫着跑开；跟大人说，他们大概只会笑笑，觉得这孩子又冒傻气了。她只能把这点心思，像藏起一颗玻璃珠那样，妥帖地收在心底。第二天，她又去了菜畦边。虫子不见了，只在叶子上留下一个被啃食出的、弯弯的缺口，像个月牙形的印章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阿青升了学，课业忙起来，后院也去得少了。只是偶尔，当她被复杂的数学公式或人际关系弄得头晕脑胀时，那个午后的画面会突然闪回——阳光，叶影，和那条一心一意向上爬的虫子。她开始模模糊糊地感到，人和这世上的万物，或许存在着某种更深层的、尚未被语言命名的“联结”。不是支配，也不是畏惧，而是一种并行的、相互映照的存在。就像那条虫子，它的一生紧紧“联结”着那片菜叶，那是它的全部世界；而她的目光，在那个下午，也短暂而纯粹地，与它的世界“联结”在了一起。
后来，奶奶的老房子要拆了，建新的小区。推土机来的前一天，阿青又回去了一次。菜畦早已荒芜，野草长到齐膝高。她站在那儿，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。那个曾让她出神、让她遐想的微小世界，就要彻底消失了。风穿过草丛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她蹲下身，用手指轻轻拂过泥土。没有虫子，但她仿佛能感觉到无数微小的生命，正在这土壤之下，进行着它们寂静而盛大的“交谈”。
离开时，她带走了一小包泥土，用旧手帕仔细包好。她知道，有些东西看不见了，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过，并且以某种方式，改变了看她世界的角度。那个对于“交谈”与“联结”的朦胧感知，从此便种在了她的生命里，像一颗沉默的种子，在往后的岁月中，偶尔会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、细微的破土之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