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年级脱身前去免费
六年级脱身前去免费
李老师推开教室门的时候,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黑板上“距离毕业考98天”那几个大字上,粉笔灰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。她手里捏着厚厚一迭纸,脸上挂着那种我们既熟悉又有点发怵的笑——通常这意味着,又有什么“好事”要来了。
“同学们,静一静。”她拍了拍讲台,粉笔灰又腾起一小片,“学校呢,联合了几家知名的教育机构,搞了个‘毕业班助力计划’。”她扬了扬手里的纸,“全是名师!语数外全包!最关键的是——”她故意拖长了调子,眼睛扫过我们一张张懵懂又紧张的脸,“前两个月,完全免费。”
“免费”这两个字,像颗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池塘。我听见同桌小胖轻轻“哇”了一声,前排的几个学霸已经伸长了脖子。我妈最近总念叨,说谁谁家孩子报了哪个冲刺班,贵得吓人。免费?听起来像天上掉馅饼,还正好掉在咱六年级这口热锅边上。
李老师开始发那张“报名意向表”。表格印刷得挺精致,抬头是某某教育集团,底下列着一串金光闪闪的“特级教师”、“命题组成员”的名头。翻到背面,是课程安排,从周六早上八点排到周日下午五点,密密麻麻。我的周末,好像还没开始,就已经在纸上被瓜分完了。
那天放学,我和死党阿泽一起蹬着单车回家。风呼呼地从耳边过,他扯着嗓子问我:“你去不去那个免费班?”我没立刻回答。想去吗?有点。大家都去,我不去,是不是就落下了?而且“免费”啊,不占便宜好像亏了似的。但心里又有个小声音在嘀咕:这时间,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,盼着打完最后一场篮球赛,盼着画完那本漫画册子的时间啊。
晚饭时,我把表格给爸妈看了。我爸扶了扶眼镜,仔细看了背面的小字条款:“哦,前两个月免费,后续课程如需延续,享受七折优惠……嗯,市场常见模式。”我妈更关心那些名师:“要是真能押中题,那倒是值了。反正免费,先去听听呗?”
夜里我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。窗外的月光凉凉的。我突然想起四年级那个周末,阿泽、我,还有几个同学,骑车去郊外那个荒废的铁道边探险。我们在枕木上蹦蹦跳跳,为发现一株奇怪的植物大呼小叫,躺在草地上看云,胡乱聊着恐龙和外星人。那个下午,没花一分钱,却好像装下了整个世界的快乐。
表格就躺在书桌上,月光给它镀了层银边。那些名师的承诺,像隔着层毛玻璃,美好,但看不真切。而那个在铁道上奔跑的下午,却清晰得能听见笑声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了,“免费”的东西,或许才是最贵的——它要拿走我仅剩的、不可再生的童年周末,去交换一个不确定的“未来保障”。
第二天,我把空白的表格交了回去。李老师有点惊讶:“不试试?很多同学都报了。”我挠挠头,说得挺实在:“老师,我想了想,周末我得帮我爸修修自行车,还想把落下的游泳课补上。时间……好像排不开了。”我没说铁轨和云,那是我的小秘密。
后来,小胖他们去了那个班。第一个周六下午,我坐在小区长椅上,看着他们背着沉甸甸的书包,蔫头耷脑地回来。小胖说,教室没窗户,空调开得足,一股复印机的味道。名师讲得是快,唰唰的,他笔记都来不及抄。
我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篮球。那个春天剩下的周末,我时而在球场挥汗如雨,时而在图书馆乱翻闲书,终于画完了那本歪歪扭扭的漫画,还跟爸爸学会了给自行车补胎。阳光是真实的,风是真实的,胳膊上摔破皮的刺痛也是真实的。我没去碰那个“免费”的馅饼,反而像守住了点什么。
毕业考前一周,李老师又在班上讲话。她没提成绩,也没提冲刺,只是说:“有些选择,不在试卷上。能在大流里,想想自己真正需要什么,护住心里那点‘舍不得’,也是一种本事。”她说话时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我这边。
考完最后一场,走出考场,盛夏的阳光明晃晃的,有些刺眼。阿泽勾住我脖子:“哎,还记得那个铁道吗?现在估计草长得更高了。”我笑了。我知道,我用那个春天看似“免费”实则珍贵的周末,换来了通往那个铁道的、心灵自由的路径。这大概是我六年级,最成功的一次“脱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