箩颈锄锄野外
箩颈锄锄野外
老张把车停稳，熄了火。引擎的嗡鸣声一下子消失，周遭忽然安静得有点陌生。他推开车门，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，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响。这里离最近的镇子也得有二十里，入眼的只有连绵的山，望不到边的林子，还有头顶那片蓝得有点不真实的天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空气里混着青草、泥土，还有点腐叶的味道，凉丝丝地钻进肺里。城里可闻不到这个。办公室里永远是空调的循环风，带着点塑料和咖啡的闷味儿。他关上车门，没锁——在这儿，锁不锁好像没什么区别。
为啥来这儿？他自己也说不清。可能就是腻了。腻了每天对着同样的电脑屏幕，回着没完没了的邮件，开那些车轱辘话来回说的会。上周叁下午，他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，忽然就觉得，得逃一逃。哪怕就一天。
他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土路往里走。路边的草长得高，蹭着裤腿。周围太静了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，还有远处不知什么鸟偶尔的一声叫。这种静，跟戴上降噪耳机那种“空”不一样。这是一种……活着的静。你能感觉到风在动，叶子在晃，虫子在地底下忙活。
走到一片稍微开阔的坡地，他索性坐下了。屁股底下是干燥的苔藓和碎石，有点硌，但他没动。就这么呆着。什么也不想，或者说，思绪像天上那几片云，慢悠悠地飘过来，又漫无目的地散开。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，也是这样，能在田埂上坐一下午，看蚂蚁搬家。那时候的时间，好像比现在要长，要黏稠。
他忽然觉得，人有时候需要这种“空白”。不是偷懒，就是得把自己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日程、关系、责任里拔出来，像给一块一直运转的硬盘彻底格式化一下。找个没人的野外，把心里那些乱糟糟的“缓存”清一清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最朴素的自我重置吧。
远处山坳里，升起几缕淡淡的炊烟。估计是那边有个小村子。这景象让他心里莫名踏实。人类的活动痕迹还在，只是离得远，成了风景的一部分，不吵不闹的。他在这儿，好像站在了某个交界线上，一边是纯粹的自然，一边是遥远的人间烟火，两边都不打扰他。
天色开始有点转暖色调，太阳西斜了。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，站起来，腿有点麻。该往回走了。回去的路，好像比来时要轻快些。虽然知道明天还得回到那个格子间，但心里某个角落，好像被这野外的风灌满了，不再那么空落落地发慌。
发动车子前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林子。它还在那儿，沉默，丰茂，自顾自地生长着。他知道，这片野地就在这儿，下回心里又拧成疙瘩的时候，还有个地方能来，能坐坐，能喘口气。这就够了。车子拐上公路，后视镜里，那片绿色越来越远，终于缩成了天地之间一道深深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