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摸日日碰人人澡
日日摸日日碰人人澡
老张最近总念叨，说这日子啊，过得就跟手上沾了层洗不掉的油灰似的。早上起来摸手机，上班路上碰地铁扶手，到了单位摸键盘，中午碰外卖盒子，下班回家摸门把手。这一天天下来，手是没闲着，心里头却空落落的。他跟我坐在小区长椅上，摊开自己那双手，翻来覆去地看：“你瞧，这手，天天摸这碰那，可有多少东西是真正想摸、真正想碰的呢？”
这话让我一愣。仔细想想，还真是。我们每天接触多少物件？冰冷的屏幕，塑料的按键，刷了漆的栏杆，覆了膜的包装。触感千篇一律，光滑，或者略带颗粒，但都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“东西”。摸来碰去，信息是得到了，便利是享受了，可那触感留不下半点温度，也进不到心里去。
老张说的“人人澡”，倒不是真指人人都得去澡堂子。他指的是那种能“洗一洗”的感觉。不是用水，是用点儿别的。比如，他上周心血来潮，跑去城郊的老陶坊，跟老师傅学拉坯。泥巴刚从地里挖出来似的，沉甸甸，湿漉漉，带着一股土腥气。手插进去的刹那，他形容，“那股子凉，那股子软，顺着指头缝就钻到心里去了。”泥巴在转盘上，随着手的力道忽高忽低，忽胖忽瘦。指尖的每一个微小压力，都直接反映在泥坯的形状上。那是实打实的“碰”，有来有回，有痕迹，有创造。
“那才叫‘碰’啊。”老张眼睛有点亮，“你给它多少力，它给你多少反馈。手脏了，心却好像干净了，透亮了。一下午，手机扔包里没看，也不觉得缺啥。”这大概就是他说的“澡”，一种精神上的搓洗。洗掉那层由无数敷衍触碰积攒下来的“油灰”，重新找回触觉的真诚，以及内心那份因为专注而产生的宁静。
这种“澡”，不一定非得是玩泥巴。对门李姐，她的“澡”是每晚睡前那半个钟头。关了灯，点一盏小蜡烛，慢慢用手梳家里的老猫。猫毛柔软温热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。她能感觉到猫儿哪块骨头有点突出，哪片皮毛格外顺滑。猫呼噜呼噜，她安安静静。她说，就这时候，白天在超市摸过的无数商品包装、推过的购物车、点过的扫码枪……那些杂乱无章的触感记忆，才慢慢被这单纯而有生命的温度给熨平了。
我们这日子，离不开“摸”与“碰”。这是现代生活的节奏，躲不开。但问题或许在于，我们是不是太沉迷于那种无效的、重复的、单向的接触了？手指在光滑的玻璃上划动千百次，可能不如实实在在地握住一把泥土，或是感受一次有生命的温度。那种接触，是有“交流”的，它需要你投入专注，也会给你真实的、有质感的回响。它像一场小小的沐浴，能洗去浮躁，让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“存在”于这个有纹理、有温度的世界里，而不是漂浮在一层光滑的虚拟之上。
老张现在还是天天得摸手机碰键盘，但他书桌上多了一小块自己烧歪了的陶泥，当镇纸用。写东西累了，就用手摸摸它，糙糙的，涩涩的，不稳当，却让他觉得踏实。他说，这算是个提醒，提醒自己别忘了，除了日日必须的“摸碰”，还得给自己留个“澡”的时间。哪怕就几分钟，去真切地接触一点有生命力的、有质感的、需要你全心回应的东西。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，在这光滑世界里，能给自己的、一点小小的救赎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