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学生在宿舍偷吃
初中学生在宿舍偷吃
熄灯铃响过有一阵子了,宿舍楼里那点嗡嗡的人声,像退潮似的,渐渐平息下去。走廊里偶尔传来生活老师拖鞋摩擦地面的“沙沙”声,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。黑暗里,一切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了。就在这时,我上铺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老鼠在刨什么东西。
我知道,那不是老鼠。那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,阿凯。他正小心翼翼地,撕开一包辣条的包装袋。那股子混合了香料和油脂的霸道气味,即便在黑暗里,也顽强地、一缕一缕地飘下来,钻进我的鼻子。我悄悄咽了下口水。宿舍规矩白纸黑字写着:不准在寝室内吃零食。可这条规矩,在漫长而饥饿的晚自习后,显得格外脆弱,格外不近人情。
这“偷吃”的行为,在我们宿舍楼里,简直成了一门地下艺术。你得算准老师查房的规律,得准备好掩盖气味的装备——比如,把吃完的包装袋立刻塞进密封好的水杯里。你得吃得悄无声息,不能吧唧嘴,不能发出脆响。最难的,是克制那种分享的冲动。当你摸黑啃着干脆面,听着周围铺位上传来压抑的、细微的吞咽声,你知道,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这是一种奇特的“共谋”,紧张里夹杂着一点小小的、叛逆的快乐。
为什么非得“偷”着吃呢?白天大大方方吃不行吗?嘿,这话说到点子上了。白天当然行,可那感觉完全不对。有些食物的味道,仿佛只有在禁令的边缘,在黑暗的掩护下,才显得格外诱人。那种提心吊胆,生怕手电筒光突然从门上的玻璃窗照进来的刺激感;那种把一点点寻常零食,吃出山珍海味般珍惜的心情;还有成功后,和对面床铺兄弟在黑暗里无声交换一个得意眼神的默契……这些,恐怕是白天正大光明吃东西时,永远体会不到的。
我记得有一回,阿凯弄来一盒自热小火锅。那真是个大工程。我们得有人去门口听着走廊动静,有人用被子捂住盒口尽量 muffled 那“咕嘟咕嘟”的沸腾声,还有人负责扇风,想把那浓郁的牛油味驱散。整个过程像一场紧张的特务行动。当最后一人分到一小口裹满红油的粉丝时,我们差点在黑暗里欢呼起来。那一刻,我们分享的好像不止是食物,更像是一段共同的、略带冒险色彩的青春记忆。
当然,这门“艺术”也有失手的时候。隔壁宿舍就有过惨痛教训。他们半夜偷吃螺蛳粉,那味道实在太有穿透力,直接把值班老师引了过来。结果可想而知,全宿舍被叫去谈话,写了检查,还连累整个楼层周末的大扫除。自那以后,我们总结经验,气味太张扬的“硬货”绝对要不得,最好是那些味道小、能速战速决的干粮。
其实想想,生活老师未必就真的一无所知。有时候,早上检查卫生,在垃圾桶最底层发现点可疑的碎屑,他们也大多只是皱皱眉,不会真的深究到底。也许,在他们看来,这不过是少年时代一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,是严格作息管理下,一点点可怜巴巴的、对自己生活的“主权宣示”。只要不过分,不影响真正该遵守的纪律,他们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这种微妙的默契,成了我们宿舍生活里一种有趣的底色。
现在,我已经离开初中校园很久了。我可以随时买任何我想吃的东西,在任何时间、任何地点,大大方方地吃。但我再也没有吃过,比当年在宿舍黑暗里,分到的那半块饼干更香甜的东西。那段对于“偷吃”的记忆,它无关对错,更像是一种成长的印记。它记录了我们如何在集体的规则与个人的小小欲望之间,笨拙地寻找平衡;记录了我们如何用一点点出格,来确认自己并非完全被规划好的程序。那股子混合了紧张、期待和分享快乐的复杂滋味,大概就是青春本身的味道吧,有点叛逆,有点刺激,但回想起来,总是带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