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～啊宝～啊
啊～啊宝～啊
这声呼唤，你是不是特别耳熟？好像就在昨天，又或者，就在刚才。也许是隔壁邻居哄孩子时飘进窗子的呢喃，也许是你在视频里刷到某个小娃娃时，自己心里头不小心漏出来的声音。软软的，带着点儿化音，尾调拖得长长的，里头塞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和宠溺。
“啊宝”，真有意思。你说它是个正式称呼吧，它连个像样的字都对不上。字典里大概找不到它的位置。可你说它不正式吧，天底下好像又没几个词儿，能像它这样，一出口就把人和人之间的那层客气给揉皱了，熨平了，直接透出里头热乎乎的心来。
我有时候会想，第一个喊出“啊宝”的人，当时是个啥心情呢？肯定不是正儿八经的时候。大概是在某个稀松平常的傍晚，炉子上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，他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、软软的人儿，心里头忽然就满了，满得溢出来。什么“宝贝”、“心肝”都觉得太隆重、太书面，舌头一绕，最朴素、最直接的那点儿疼惜，就化成了这两个字：“啊宝”。你看，情感这东西，太浓了，反而会把语言本身给融化掉，重塑成它自己的形状。
这个词儿，好像天生就带着温度。它很少出现在冷冰冰的场合。你很难想象两个谈判桌上的人，会互相叫“啊宝”。它扎根的地方，是烟火气，是生活里那些毛茸茸的边边角角。是早晨赖床时，妈妈隔着门板的轻唤；是孩子摔了跤，眼泪汪汪时，大人冲过去那一声心疼的惊呼；是老伴儿递过来一杯不烫不凉正好的茶，顺口带出来的那句：“喏，啊宝。”
它甚至……有点不讲道理。甭管你多大年纪，在外头是多雷厉风行的一个人，回到那个叫你“啊宝”的人面前，你好像瞬间就“缩了水”，变回了那个可以耍赖、可以犯错、可以被无条件接纳的小孩。这声呼唤，像一道无形的结界，里头包裹的，是毫无保留的偏爱。它不跟你讲逻辑，不跟你论对错，它就是单纯地告诉你：你在这儿，是安全的，是被深深喜欢着的。
说到这儿，我忽然觉得，这种看似随意的呼唤，里头其实藏着一种很深的情感认同。它不靠华丽的词藻，也不靠庄严的仪式，就是通过声音的质地、语调的起伏，完成一次最直接的确认。喊的人，和听的人，在这一呼一应之间，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拥抱。彼此的关系，就在这声“啊宝”里，被反复夯实，暖烘烘的。
可现在啊，我们好像越来越“惜字如金”了。聊天框里的字打得飞快，“爱你” “想你了”也能轻易发送，可那种拖着长长调子、带着体温的呼唤，却好像少了。我们都挺忙的，忙着表达效率，却可能忘了，有些情感，恰恰需要一点“没效率”的缠绕，需要一点看似“多余”的语调，才能传递得淋漓尽致。
所以我在想，或许我们可以试着，让这样的呼唤多一些。不是刻意的，而是在某个自然而然的时候。比如看到家人为你留了一盏灯，朋友帮你记着一件小事，心里头一暖，那句“哎呀，你啊……”可能就会自然而然地溜出来，变成一句带着笑意的“啊宝”。语言的生命力，不就在于这些鲜活的、带着具体场景和温度的瞬间吗？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，楼下的厨房里，隐约又传来谁家炒菜的声响，锅铲碰撞，噼里啪啦。在这片热闹的背景音里，我仿佛又听见那声熟悉的、柔软的呼唤，穿过墙壁，穿过黄昏的空气，稳稳地落在某个人的耳中。那声音不大，却足以抚平一整天积累下来的，所有细微的褶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