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上被调教
公交车上被调教
李伟挤上公交车的时候，感觉自己像块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。车厢里闷热，混杂着汗味和早餐包子味。他抓着扶手，随着车子晃晃悠悠，脑子也昏昏沉沉的。昨晚加班到凌晨，现在只想找个角落眯一会儿。
“往里走！都往里走走！”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。人潮又涌动了一下，李伟被挤到了后门附近。就在他勉强站稳，掏出手机准备刷点新闻的时候，旁边座位上的情景，让他愣了一下。
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，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，坐得笔直。他旁边站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，背着个大书包，正扯着嗓子哭闹，非要坐爷爷的座位。孩子母亲在旁边低声劝，脸上满是尴尬和疲惫。“小宝，听话，爷爷腿脚不好，我们马上就到了。”
小男孩不依，跺着脚，声音更尖了：“我就要坐！我累！爷爷让我！”
周围乘客有的皱眉，有的别过脸去。李伟心里也叹了口气，现在的小孩啊。他以为老先生要么无奈起身，要么严厉呵斥。但接下来发生的事，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老先生没起身，也没发火。他慢慢转过脸，看着孙子，声音不大，但在一片嘈杂中格外清晰：“小宝，你看，爷爷这座位，是谁让给我的呀？”
小男孩抽噎着，不理。老先生也不急，伸手指了指车厢前部贴着的“爱心专座”标识，又指了指自己，慢慢说：“是一位戴眼镜的叔叔，看爷爷年纪大，站不稳，主动站起来让给我的。这叫‘尊老’。”
他顿了顿，拉过孩子的手，让他扶稳栏杆，继续说：“那你说，你现在身体棒棒的，能站能跳，却要抢爷爷这个别人‘尊老’才让出来的座位。这叫什么呀？”
小男孩哭声小了，眨巴着眼睛，有点懵。周围原本不耐烦的乘客，也悄悄竖起了耳朵。
老先生笑了笑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：“这不叫累，这叫不懂事。真正的累，是那边刚下夜班的阿姨，”他指了指一个靠窗闭眼休息的年轻女人，“是那个扛着工具包的伯伯。”他又指了指门口一个满身灰点的农民工。“咱们小宝是小小男子汉，能不能坚持一站路，照顾一下爷爷，也体谅一下别的辛苦的人？”
这番话，没有一句高声，却像一把小锤子，轻轻敲在好多人心上。李伟感到脸上有点发热。他刚才心里不也在埋怨这孩子没教养么？可老先生教的，何止是孩子。
小男孩不哭了，抹了把脸，小手紧紧抓着栏杆，小声说：“爷爷，我错了。我能站。”孩子母亲松了口气，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。
车子靠站，又有人上下。一位抱小孩的妇女挤了上来。还没等别人反应，那小男孩忽然仰起头，对着旁边一个坐着刷手机的年轻人大声说：“哥哥，你能给抱小妹妹的阿姨让个座吗？阿姨抱着妹妹，站不稳。”那年轻人一愣，抬头看到周围目光，脸一红，赶紧站了起来。
这一幕，让车厢里好些人脸上露出了笑意。老先生赞许地摸了摸孙子的头。
李伟到站了，他下车前，又回头望了一眼。老先生依旧坐得笔直，小男孩紧紧挨着他站着，小胸脯挺着。这一刻，拥挤破旧的车厢，仿佛变成了一个流动的课堂。没有课本，没有说教，只有最朴素的道理，在摇晃与嘈杂中，完成了最生动的一次传递。这趟早高峰的公交，载着的不仅是奔向四面八方的人们，还载着一些差点被我们遗忘的东西，在城市的脉络里，缓缓穿行。
冷冰冰的钢铁车厢，因为有了这样的瞬间，忽然就有了温度。李伟走在上班的路上，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，他觉得，今天好像会是个好天。有些东西，或许就在这最寻常的颠簸路途里，被悄悄唤醒，被重新教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