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和搜子居的日子》尤
《和搜子居的日子》尤
窗外的雨，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。我窝在沙发里，看着搜子在厨房忙活的背影，心里忽然被一种很踏实的东西填满了。这种日子，就像这梅雨季里偶然放晴的午后，不耀眼，却温润得让人骨头缝都舒展开来。和她住在一起后，我才慢慢咂摸出“生活”这两个字的真味。
说起来，我俩能凑到一块儿过日子，也算缘分。搜子是我大学同学的表姐，当初我来这座城市打拼，人生地不熟，正为租房发愁。她呢，刚好空着一间房，想找个安静、靠谱的室友分摊房租。第一次见面，她穿着宽松的棉布裙子，给我泡了杯自己晒的陈皮茶，话不多，眼神清清亮亮的。我那会儿就觉得，这地方，能住。
住进来才发现，搜子是个特别会“经营”日子的人。这“经营”可不是指算计，而是一种把寻常光阴过出滋味的本事。我们的客厅有个朝南的小阳台，刚来时那里堆着些杂物，灰扑扑的。某个周末，她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旧木箱，吭哧吭哧刷洗干净，铺上格子布，又去花市搬回几盆绿萝、薄荷。不出半个月，那儿就成了我们最爱待的角落。傍晚时分，泡一壶茶，看夕阳把叶子染成金边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，工作上的烦闷好像就这么被风吹散了。
她的“经营”，还体现在一日叁餐上。我过去吃饭，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，外卖软件是我的“衣食父母”。搜子却喜欢自己动手。她常说，菜市场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，看着那些水灵灵的蔬菜、活蹦乱跳的鱼虾，就觉得日子是鲜活的。她做饭不追求复杂，一碗阳春面，汤头要用鸡架细细熬过，撒上葱花，滴两滴自家炼的猪油，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。慢慢地，我也被她带动了，周末会跟着去市场转转，学着她挑拣时令的菜蔬。这种参与感，让吃饭这件事，从任务变成了期待。
当然，同一个屋檐下，勺子没有不碰锅沿的。我们也有闹别扭的时候。我性子急，东西用了随手放；搜子呢，喜欢规整，每样物品都有它的“家”。为这，她没少念叨我。起初我也烦，觉得不自由。可有一次我急着出门找一份重要文件，翻箱倒柜就是寻不见，急得满头汗。最后还是搜子，在书柜一个固定的夹层里帮我找到了。她没说什么，但我看着手里那份文件，再看看她井井有条的房间，忽然就明白了。那种秩序感，带来的是一种更深的、让人安心的自由——你知道你需要的东西永远在那里。
这种共同居住的时光，像一块柔软的砂纸，不知不觉磨平了我身上一些毛躁的棱角。我开始留意季节的变换，跟着搜子学着在秋天晒些柿饼，在冬天腌一小罐雪里蕻。这些缓慢的、需要等待的过程，让我学会了“延迟满足”，心也静了下来。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算多，但沉默也不尴尬。有时各自在书房里做事，偶尔抬头对视一眼，就知道该起身活动一下，或者该去烧壶热水了。这种默契，不是刻意培养的，是在日复一日的晨昏交替里，自然生长出来的。
雨好像小了些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。搜子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过来，在我旁边坐下。“尝尝，挺甜的。”我拈起一颗放进嘴里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漾开。窗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，外面的灯火晕染成一片片柔和的光斑。这个我们共同经营的小小空间，此刻如此具体，如此温暖。日子还在一天天流过，像阳台上的薄荷，静悄悄地生长，散发出淡淡的、让人安神的清香。我想，所谓好的生活，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，有温度，有秩序，也有生长，在寻常的细节里，藏着让人眷恋的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