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痛好快
啊好痛好快
你肯定有过这样的瞬间。手指被门夹了，那一下，先是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空白，紧接着，痛感才像潮水一样，从指尖猛地窜到天灵盖。你呲牙咧嘴，捏着手指头原地打转，心里就剩一个念头：啊，好痛！
痛是来了，可它走得也真快。等那股子尖锐劲儿过去，你看着微微发红的手指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疼，好像又变得有点模糊，只剩下一跳一跳的余韵。人就是这么奇怪，痛的时候恨不得它立刻消失，等它真溜走了，又忍不住咂摸，刚才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？
快，更是咱们这个时代的通病。信息刷一下就过去，新闻热不过叁天，连快乐都好像按了快进键。刷半小时短视频，哈哈大笑了好几回，可一退出那个界面，心里头空落落的，刚才到底笑啥了？记不清。这种快，像一阵风，吹得人发飘，脚底下没根。
有时候我就想，这“痛”和“快”，俩字放一块儿，不就是“痛快”嘛！可现在的日子，常常是只剩“快”，没了“痛”，或者光记得“痛”，找不到那种淋漓的“快”。咱们是不是把什么东西给弄丢了？
我老家有个做木匠的叔公，他那双手，满是疤和老茧。有回我看他做榫卯，一锤子敲下去，没留神砸拇指上了。他“嘶”地倒吸一口凉气，捏着手指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可也就缓了十几秒，他凑到眼前看了看，嘟囔一句“没事”，又拿起那块木头，眯起一只眼，比划着那条线。那天下午，他就跟那个小小的榫卯较上劲了，磨磨，敲敲，试试。直到那木头“咔嗒”一声，严丝合缝地嵌进去，他脸上才露出点笑模样，用粗糙的手掌，一遍遍摩挲那个接口，光滑，平整。
你说他那一下不痛吗？肯定痛。但后来那慢悠悠的、专注的打磨，以及最后那一刻成功的契合，带来的那种扎实的满足感，是不是把前面那点锐痛，都酿成了另一种味道？那是一种结结实实的“痛快”。痛得真切，快得也实在。
反观咱们自己呢？生怕痛，也等不及。想要技能，最好是“叁天速成”；想要结果，最好是“立竿见影”。过程里的那些必要的“痛”，那些枯燥的、重复的、让人想放弃的环节，咱们恨不得一键跳过。可跳过了，拿到手的东西，总感觉轻飘飘的，像泡沫。因为它少了那股子由“痛”沉淀下来的分量。
身体上的痛，是个警报，告诉你这儿出问题了，得留心。生活里、做事时那些必要的“痛”，比如学习的枯燥、练习的疲惫、改变的艰难，其实也是一种警报，提醒你正在走上坡路，正在突破那个不太舒服的旧壳子。躲开这些，可能就是躲开了一次让自己变厚实的机会。
再说回“快”。快不是坏事，咱们都受益于这种效率。但可怕的是，它成了一种习惯，甚至一种瘾。习惯了一目十行，就难再静心品读一段文字的味道；习惯了速食快餐，就忘了食材在锅里慢慢咕嘟出的香气。心灵跟不上脚步的速度，就会喘，会慌，会感觉什么都抓不住。
或许，咱们得试着找回一点对“痛”的耐性，和对“快”的掌控。做一件事，允许自己慢一点，感受一下那个可能有点“痛”的过程——学新东西时脑袋的胀痛，锻炼时肌肉的酸痛，认真思考时那种烧脑的疲惫感。别急着逃开，看看它能带你走到哪里。
也别让“快”裹挟着一切。一天里，能不能有那么几分钟，把手机关了，就这么干坐着，或者看看窗外的树是怎么被风吹动的。让心里的那个秒针，走得慢那么一点点。
“啊好痛好快”，也许不只是抱怨，它更像一声提醒。提醒咱们，在这个飞驰的世界里，别忘了那些真实的、甚至带着刺痛的感觉，那是活着的证据；也别忘了，有时候，主动把速度拉杆往回拨一点，才能看清沿途的风景，和自己那颗怦怦跳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