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级农妇电影
叁级农妇电影
那天下午,老家的堂弟来城里办事,酒过三巡,他突然压低声音,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问我:“哥,你在城里搞文化,听说过‘叁级农妇电影’没?” 我愣了一下,筷子停在半空。这词儿新鲜,又透着点土腥味儿和说不清的暧昧。三级片?农妇?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,怎么凑一块儿了?
堂弟见我懵着,更来劲了,掏出他那屏幕裂了缝的手机,划拉了几下。画面有些模糊,背景是再熟悉不过的乡下晒谷场,一个扎着头巾、穿着碎花旧衬衫的妇女,正对着镜头抹眼泪,诉说着丈夫外出打工、自己撑起一个家的辛酸。镜头语言粗糙,演员的表演也带着生硬的泥土气。可看着看着,我那点猎奇的心思淡了,心里头反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。
这所谓的“叁级”,恐怕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个意思。它更像是一种粗糙的、自发的“分级”——第一级,是题材上直指农村底层最真实的生存状态,婆媳矛盾、留守之痛、土地纠纷,都是锅里碗里天天见的咸淡。第二级,是制作上的“野生”,可能就是用一部手机,村里几个爱折腾的男女,农闲时凑起来就拍,谈不上什么灯光调度,方言对白里还夹着赶鸡吆喝声。至于第叁级,我想,是它触及了某些生活里粗粝的、甚至有些残酷的“原生态”,那种汗味、泪水和沉默混合的质感,让看惯精致滤镜的人觉得“扎眼”、“不适”,就像徒手摸了一把庄稼地里的土坷垃。
这种片子,上不了院线,进不了电影节,就在某些地方台的午夜档,或者乡镇集市的地摊光盘里流传。它的存在本身,就是个有趣的矛盾体。你说它俗吧,它拍的就是俗世烟火;你说它真吧,那种真实又因为技术和能力的局限,显得夸张甚至变形。它有点像村口那棵老槐树下,那些婶子大娘讲的家长里短,经过口口相传,添了油加了醋,但根子底下,还是生活的苦汁熬成的。
我后来特意找了几部来看。有的故事,讲一个农妇为了给儿子挣学费,瞒着家人去县城当保洁,受尽白眼;有的则是夸张的乡村爱情闹剧,带着浓厚的模仿痕迹。你不能用艺术电影的标准去衡量它,它的价值,或许恰恰在于这种“不标准”。它提供了一种视角,一种被主流影视几乎遗忘的、来自土地深处的视角。那里没有浪漫的田园牧歌,只有具体的难处和顽强的生存。演员可能就是隔壁村的嫂子,她不是在“演”苦难,她只是把自己经历过、看见过的日子,用最直白的方式再说一遍。
当然,这里面水也浑。不少片子打着“农妇”的幌子,内容却滑向低俗的猎奇,用夸张的身体和伦理冲突博眼球,那又是另一个话题了。但我想,那些真正带着点泥土体温的创作,哪怕笨拙,哪怕粗糙,它的出现本身,就值得琢磨。它像田埂边自己长出来的野草,不美,但生命力旺盛。它让那些沉默的大多数,至少发出了一点自己的声音,哪怕这声音,在很多人听来,只是嘈杂的噪音。
放下手机,窗外是城市的霓虹。我忽然想起老家那些坐在门口择菜的婶娘们,她们的一生,或许就是一部漫长的、没有镜头的“电影”。而“叁级农妇电影”这个词,像一块粗粝的石头,无意间扔进了文化评价的那池静水里,激起的涟漪不大,却让人不得不去想一想,我们对于农村的想象,究竟被多少层滤镜包裹着。真正的表达,有时候可能就是从这个生硬的、甚至不太悦耳的角落开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