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一果冻制作厂白晶晶
九一果冻制作厂白晶晶
你肯定吃过果冻吧？那种滑溜溜、颤巍巍、甜丝丝的小东西，一吸溜就滑进喉咙里，夏天冰镇一下，简直美上天。可你有没有想过，这小小一颗果冻，是怎么从一堆原材料，变成你手里那晶莹剔透的模样的？这事儿，你得问问“九一果冻厂”的白晶晶。
白晶晶不是果冻的名字，是人的名字。她是厂里的老师傅，也是技术骨干。第一次听到这名字，我就乐了，跟果冻似的，又透亮又蚕弹。她本人呢，也差不多，五十来岁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总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浅蓝工装，在车间里走来走去，眼睛像探照灯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
我见到她的时候，她正站在一条生产线尽头，盯着刚刚脱模的果冻。那些果冻排着队，晃晃悠悠地从传送带上过来，像一群刚洗完澡的胖娃娃，光溜溜的。“停！”她忽然喊了一嗓子，声音不大，但穿透了机器的嗡嗡声。整条线慢慢停了下来。她弯下腰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其中一排果冻的边缘。“瞧见没？这儿有个小气泡，模具清理的工夫没到家。”
就为这针尖大的一个小气泡？我有点疑惑。她直起身，拍了拍手，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。“你觉得这是小题大做？小伙子，我们这行，靠的就是这份‘透亮’。不光看着透亮，心里也得透亮。”她说的“透亮”，就是她挂在嘴边的第一个词儿——品质把控。她说，这东西不是贴在墙上的标语，是落在每一次模具清洗、每一度温度控制、每一克原料配比上的实实在在的工夫。
跟着她走进调配室，那股混合着水果和糖的香甜味更浓了。巨大的搅拌缸正在缓缓转动。她没看配方表，顺手从旁边拿起个小勺，在正在调配的芒果浆里舀了一点，凑近闻了闻，又用指尖蘸了蘸，放在舌尖上尝了那么一丁点。“嗯……今天这批芒果，熟度高了半分，甜味冲了点，得把柠檬酸的量稍微调一下，把那个劲儿拉回来，让味道更‘立体’。”她一边说，一边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。那动作熟练得，就像钢琴家在调整琴弦的松紧。
“很多人觉得，现代化工厂，全是机器，按个按钮就行。”她摘下眼镜擦了擦，“机器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配方是基础，但原料每批都有细微差别，空气湿度、水温，也都在变。你得用眼睛看，用鼻子闻，最关键的，”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，“得用这里尝。这叫‘手艺’，机器替代不了的手艺。”她特别强调了“手艺”这个词。她说，正是这点看似“笨拙”的、依赖人的经验和感官的手艺，才是让九一果冻在那么多同类产物里，吃起来“就是有点不一样”的秘诀。
聊起怎么入的行，她笑了，说纯属偶然。早年下岗，到处找活儿，进了这果冻厂当临时工，从洗模具、搬水果开始干。那时候厂子小，条件也简陋，但老师傅教得严。“那时候就知道，吃的东西，干净是第一，味道是第二，两者都得靠‘实诚’。”这个“实诚”，成了她这么多年雷打不动的信条。她带徒弟，第一课不是教技术，是带着去选水果，告诉他们什么样的水果是自然熟的，什么样的加了不该加的东西。“源头不‘实诚’，后面做得再花哨，也出不来那个正味儿。”
车间里机器重新启动，那排带着小气泡的果冻被剔了出来，等着回炉。新的果冻又源源不断地诞生，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。白晶晶背着手，看着那条恢复生机的流水线，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。“看着它们安安稳稳、漂漂亮亮地出去，进了超市，最后被哪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吃下去，心里就踏实。我们这活儿，说到底，就是份‘良心活儿’。”
离开车间的时候，她塞给我两颗刚下线、还没贴标签的蜜桃味果冻。走在路上，我剥开一颗放进嘴里。那股清甜，不是香精冲出来的猛烈，而是带着点果实本身的、温和的甜，口感扎实又柔滑。我忽然就明白了她说的“透亮”、“手艺”和“实诚”是什么意思。那不仅仅是味道，更像是一种态度，藏在每一颗看似平凡的果冻里，经由白晶晶那样的一双手，传递到你的舌尖上。
白晶晶和她的九一果冻厂，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。有的只是一天又一天，对着同样的生产线，琢磨着那一点点酸甜的平衡，计较着那一点点光影的透澈。这世上很多好东西，大概都是这么来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