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级黄色录像带
一级黄色录像带
老城区巷子深处,阿强那间十来平米的电器维修铺,总飘着一股旧电路板和灰尘混合的味道。那天下午,老王神秘兮兮地钻进店里,左右张望,从怀里掏出个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方块,压低了嗓子:“强子,好东西,托人从南边带的,正经‘一级’货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一级”两个字,仿佛那是某种品质认证。
阿强接过那方块,报纸散开,露出一个黑色录像带。塑料外壳磨损得厉害,标签早就模糊不清,只有用圆珠笔手写的、歪歪扭扭的“一级”二字。这玩意儿,如今在年轻人看来,怕是古董级别了。可在那个人们娱乐生活还围着电视机转的年代,这样一卷来路不明的录像带,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。
晚上关了店门,阿强把那带子塞进录像机。电视屏幕先是爆出一片雪花,滋滋作响,接着跳出晃动不稳、色彩失真的画面。画质粗糙得厉害,声音也含混不清,与其说是“一级”,倒不如说更像某个昏暗地下工厂的粗制滥造品。看了一会儿,阿强心里那点好奇和隐秘的期待,反倒被一种说不出的乏味取代了。他忽然觉得,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,内容本身其实空洞得很,远不如老王递过来时,脸上那种混合着炫耀与禁忌的神情来得有戏剧性。
这卷录像带本身,或许没那么大魔力。它真正的“魔力”,恐怕在于它被赋予的“禁忌”色彩。人们私下传递时交换的眼神,那种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”的氛围,那种打破常规窥探的刺激感,才是关键。东西越是被藏着掖着,越是被打上模糊的标签,就越能勾起一种扭曲的好奇心。这好奇心,有时候已经跟内容没什么关系了,纯粹成了一种对“边界”的试探。
后来那卷带子,阿强没看完就取了出来。它一直扔在铺子角落的纸箱里,和一堆废旧的电路板、断头电线作伴。几年后大扫除,他才又翻出来。录像带受潮更严重了,外壳都有些变形。他拿着看了看,随手就把它和别的垃圾一起,丢进了街口的绿色大垃圾桶。扔进去的瞬间,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触,就像扔掉一个早已过时、且从未真正好用过的零件。
如今想来,那所谓的“一级”,大概从来就不是指内容有多精良或价值有多高。它更像一个模糊的暗号,一个在那个特定时期、特定信息环境下,人们心照不宣的某种代称。它承载的,更多是那个年代娱乐渠道匮乏所催生出的、一种扭曲的饥渴感,以及信息不透明所营造的神秘光环。当渠道打开,信息如常流淌,那些被刻意神秘化的东西,往往也就褪了色,露出它原本平常、甚至粗糙的质地。
有时候阿强路过那条巷子,看到现在的小孩拿着手机,指尖划拉几下就能看到海量的视频,他会没来由地想起那个下午,老王揣着报纸包的神情,还有那卷画质糟糕的黑色带子。时代跑得真快,那些曾经需要被包裹、被耳语、被赋予特殊代号才能流通的物件,连同它背后那套隐秘的流通规则和心态,似乎也一起被扔进了旧货堆,渐渐蒙上了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