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…你们一个个来肠吗
啊…你们一个个来肠吗
老张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，里头已经坐满了人。投影仪的光打在他脸上，有点晃眼。他捏着那份改到第五版的方案，手心微微出汗。主管抬了抬下巴：“开始吧。”老张清了清嗓子，刚说了个开头，斜对面的李工就推了推眼镜：“这里的数据来源，恐怕不够权威吧？”
这话像颗小石子，投进了本来还算平静的湖面。老张顿了顿，正准备解释，右边的市场部小王又接上了：“哎，我插一句啊，上次类似的活动，用户反馈其实很一般。”接着是运营的小刘，设计的老吴……问题一个接一个，从数据漏洞到流程卡点，从成本疑虑到落地风险。老张站在那儿，手里翻着笔笔罢，嘴里应着，脑子却有点嗡嗡的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不像在汇报，倒像站在一条流水线前，每个环节都有人拿着质检仪，对着他的心血之作“嘀嘀”地扫。
“你们这……是一个个来‘审查’我吗？”这话到了嘴边，又被他咽了回去，化成嘴角一个有点干的笑。他知道大家不是故意刁难，甚至可能都没恶意。现在这年头，哪个项目不是这么“过筛子”的？人人都怕担责任，人人都是风险控制师。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那种围坐一起、七嘴八舌把一件事“聊”出来、“拱”起来的热乎劲儿，好像越来越少了。取而代之的，就是这种带着点冷光的、顺序发言的“拷问”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村里修条水渠。王叔扛着锄头先挖两下，李伯叼着烟卷过来看看走向，陈婶儿扯着嗓子说别淹了她家菜地，几个半大孩子还在边上学着搅和泥巴。那时候没人说“一个个来提意见”，大家吵吵嚷嚷，甚至面红耳赤，可水渠就在那喧闹里，歪歪扭扭却也结结实实地修成了。现在呢？流程无比正确，环节无比清晰，每个人都负责对某个环节的“合规性”进行把关。效率也许高了，可那点子带着泥土味儿的、共同创造的生气，好像也给滤没了。
把关的多了，扛事的少了
问题就出在这里。当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那一亩叁分地，只负责指出“哪里可能不行”时，那个最核心的“怎么才能行”的灵魂，反而没人认领了。指出问题是容易的，是安全的；而提出建设性的、甚至要为之背锅的解决方案，是费劲的，是有风险的。于是，会议就很容易变成一场“问题展览会”，提案人则成了那个孤零零的、需要应对所有质询的“答辨方”。
老张的经历，其实牵扯到一个很关键的词：集体心流。这词儿听着有点玄，说白了，就是一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，心思和力气能往一处使的那种状态。它需要点信任，需要点“糊涂”，需要有人敢先抛出一块可能粗糙的“坯子”，然后大家不是急着把它敲碎，而是七手八脚地把它捏出形状。可现在，我们太容易在“坯子”刚拿出来时，就嫌它不够圆、土质不纯、烧制方法不合规范了。那种共创的、带着体温的“心流”，被一道道冷静的审查目光，给硬生生截断了。
会终于开完了。结论是“方案还需完善，几个风险点要重新评估”。老张收拾着电脑，感觉比连加叁天班还累。那是一种很深的疲惫，不是身体上的，是精神上的耗散。他精心准备的东西，没有被激发，只是在防御中一点点磨损。同事们都走了，会议室空了，只有投影仪还散着一点余热。他想，下次，是不是自己也得学聪明点？先别急着想怎么“成事”，而是花更多心思，预判所有会被质疑的角落，把方案包装得滴水不漏？
可那样一来，最初那个让他兴奋的、有点冒险但很有趣的核心想法，恐怕第一个就要被自己删掉。因为那是最容易被攻击的“薄弱环节”。我们就这样，慢慢成了更熟练的“防御者”，而不是更有冲劲的“创造者”。一个个来“审查”的流程，保护了我们不犯错，却也悄悄熄灭了那簇需要一点氧气、一点混乱才能燃起来的火花。老张关掉灯，走廊的光斜照进来。他不知道，这种看似高效的“把关”，最终会把我们带向一个更安全，却也更平淡的明天。这，或许就是我们为“规避风险”所付出的、一种看不见的代价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