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同桌摸出水
被同桌摸出水
老教室的吊扇吱呀呀转着，搅动午后闷热的空气。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，声音像隔了一层毛玻璃。我的注意力全在课桌底下——同桌李伟的手指，正若无其事地，一下下蹭着我搁在腿上的矿泉水瓶。
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“嘎吱”声。不是故意的吧？我想。他盯着黑板，侧脸挺认真。可那食指的指节，分明带着某种节奏，蹭过瓶身上凸起的纹路。瓶子里半满的水，跟着那节奏，轻轻晃荡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“哗啦”声。阳光穿过窗，照在水上，又把晃动的光斑投在水泥地上，碎碎的，亮得晃眼。
“专心点。”他突然低声说，眼睛没看我。我脸一热，赶紧抬头看黑板。可心思怎么收得回来？那指尖的触感，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，好像直接蹭在皮肤上。痒痒的，带着点说不清的试探。瓶子里的水，成了他动作的回声，每一次轻颤都无比清晰。这算怎么回事呢？我心里嘀咕。是男生间那种没轻没重的玩闹，还是……别的什么？
他的手停了。我悄悄松了口气，拧开瓶盖想喝口水。刚凑到嘴边，他胳膊肘“不小心”一碰。水没喝成，倒是洒了一些在瓶身上，湿漉漉的，沿着弧线往下滑。他“哎哟”一声，顺手就从桌肚里拿出包纸巾，抽出一张，很自然地帮我擦瓶子。
那一下下的擦拭，比刚才的蹭刮更让人坐立不安。纸巾吸饱了水，他的手指隔着湿软的纸，握着瓶子。温度，湿度，还有那种小心翼翼的力度，全都混在一起。瓶壁外的水渍被他擦干净了，可我心里头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这细致的动作给弄湿了，润开了一片，理不清。教室里粉笔灰的味道，混着旧书本的气味，还有他手上淡淡的中性笔墨水味，突然都鲜明起来。
“好了。”他把瓶子放回我桌上，指尖离开时，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停顿。瓶子稳稳立着，水光平静。可我总觉得，那水被他这么一摸，一擦，变得不一样了。好像不再仅仅是解渴的普通矿泉水，里面晃荡着的，是刚才那段晦涩不明的时间，是吊扇噪音里藏着的秘密动静。
老师喊他名字，让他回答问题。他站起来，答得流畅。我看着他背影，罢恤后背上有一小片汗湿的痕迹。忽然就明白了，刚才那一系列动作，那份若有若无的触感，大概就是青春里某种说不出口的“试探”吧。像蜻蜓点水，碰一下立刻飞走，留下涟漪要你自己去数。瓶子是冷的，他指尖是热的；水是透明的，心思却浑浊着。一切都在安全的界限内，一切又都好像越了界。
下课铃响了。他碰碰我胳膊：“发什么呆？打球去？”语气和往常一样。我拿起那瓶水，喝了一口。水划过喉咙，凉丝丝的。我忽然觉得，有些微妙的情谊，就像这被摸过的水，表面平静如常，内里早已被不经意的触碰，激起了只有自己才知晓的波澜。它不会宣之于口，却真实地湿润了某一段干燥的时光。
往操场走的时候，阳光白花花的。我把瓶子举起来对着光看，水波荡漾，光影陆离。那里面晃动的，大概是这个下午，最清澈也最看不懂的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