捷克街头搭讪金钱交易
捷克街头搭讪金钱交易
布拉格老城的石板路被雨水打湿了，映着昏黄的煤气灯光。查理大桥那头传来隐约的小提琴声，游客们裹着风衣匆匆走过。我站在旧城广场角落，点了支烟，看着夜色慢慢沉下来。这时候，一个穿着时髦外套的年轻男人靠近了我，笑容礼貌得恰到好处。
“晚上好，先生。在找地方消遣吗？”他的英语带着东欧口音，但流利得很。我摇摇头，没接话。他却不走，反而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：“我知道几个很棒的地方，姑娘们漂亮又热情……当然，需要一点介绍费。”他的手在口袋里动了动，像是要掏名片，又像是别的什么。
这种场景在东欧旅游城市不算稀奇。当地人管这叫“街头导购”，专挑单身男性下手。表面上是指引娱乐场所，实际上牵线的是赤裸裸的肉体交易。我摆摆手示意没兴趣，他耸耸肩，转身就朝另一群亚洲面孔的游客走去，熟练得像是每天重复几百次的流水线作业。
往火药塔方向溜达时，我又被拦下了两次。一次是个涂着鲜红唇膏的女人，直接报价“每小时两百欧元”；另一次是个戴鸭舌帽的老头，神秘兮兮地说有“学生兼职”。他们的共同点是眼神都在你手腕的表和脚上的鞋上打转，心里那杆秤晃得叮当响。
夜越深，这生意越活跃。我在瓦茨拉夫广场的长椅上坐着，看着这场露天交易如何运转。那些“中介”像蜘蛛守在网边，游客走过就弹出去试探。成交的双方默契地拐进小巷，消失在巴洛克建筑的阴影里。有个德国口音的大叔被缠了十分钟，最后居然跟着走了——他掏钱包时，纸币的边角在路灯下闪了一下。
说真的，这种街头搭讪背后的产业链挺有意思。上游是藏在公寓楼里的“工作室”，中游是这些街头揽客的“猎头”，下游还有出租车司机、酒店门童当眼线。布拉格警方每年都扫荡，但就像割韭菜，割一茬长一茬。旅游经济越旺，这潭水就越浑。
我认识个本地记者玛尔塔，她跟踪报道过这个现象。“问题不在于交易本身，”去年在咖啡馆聊这事时，她搅拌着拿铁说，“而在于太多女孩是被迫的。从乌克兰、摩尔多瓦、罗马尼亚被骗过来，护照被扣，语言不通，每天接客数都有人记账。”她说最让人难受的是那些中介的说辞——他们总把这事包装成“成人娱乐”“自由选择”，好像街头搭讪卖的是音乐会门票似的。
回到眼下这个夜晚，雨又开始飘了。我起身往旅馆走，经过一家亮着粉灯的地下室入口。门帘掀开时，瞥见里面沙发上坐着几个女孩，妆很浓，眼神空荡荡的。带我来这儿？门口穿皮衣的男人用捷克语嘟囔，我快步走开了。
躺在床上睡不着，老想着那些街头搭讪者的话术。他们永远不说“买春”这个词，用的是“陪伴”“体验”“特殊旅行”。金钱交易被裹上糖衣，好像换个说法就能改变性质似的。更讽刺的是，真有游客吃这套，觉得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娱乐消费。
天亮前我做了个荒诞的梦：查理大桥上每个雕塑都活了，圣徒们对着桥下的人流摇头，而那些街头中介举着发光的价格牌，像导游介绍景点一样报价。醒来时晨光微曦，窗外的布拉格恢复了白日的端庄，哥特式尖顶刺向灰白天空，仿佛昨夜一切不曾发生。
去机场前又在老城转了圈。白天这里是另一番景象：旅行团的小旗子晃来晃去，孩子们追着泡泡，卖提线木偶的商店放着欢快的民歌。那个穿时髦外套的男人又出现了，此刻他正殷勤地帮一家叁口拍照，笑容温暖得像职业导游。等我走过他身边时，他瞥了我一眼，眼神陌生而平静，仿佛我们从未在雨夜相遇过。
飞机起飞时，我看着下面红瓦连绵的城市越来越小。突然想起玛尔塔说过的话：这座城市每天要吞下多少秘密，才能维持表面那幅童话般的模样？而那些街头搭讪者就像活体广告牌，不动声色地揭示着童话书翻到封底后，那些用最小字体印制的阴暗条款。金钱交易从来不只是钱和肉体的交换，它买走的是这座城市夜晚的安宁，还有人性里本该更珍贵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