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震高丑
车震高丑
老李摇下车窗，点了支烟。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，把城郊这片荒地捂得严严实实。远处高速路上的车灯，像流星一样，唰地过去，唰地又来。他吐了口烟圈，心里头那点念头，跟这烟似的，飘忽不定，一会儿聚拢，一会儿又散开。
你说这“车震”吧，词儿听着挺刺激。好像跟速度、跟激情、跟点儿见不得光的冒险绑在一块儿。网上那些故事，传得神乎其神，好像非得这样，才能证明点儿什么似的。但老李琢磨着，这事儿真落到自个儿头上，或者身边人头上，那滋味可就不光是“刺激”俩字能概括的了。
他想起前阵子小区里那档子事。一对小年轻，估计也是图新鲜，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的角落。结果呢？被巡逻的保安撞了个正着。手电筒的光柱就那么直愣愣地打过去，跟舞台上追光似的。后来听说，女孩羞得好几天没出门，男孩见人也抬不起头。这哪是寻欢，简直是找罪受。
这隐秘的刺激，代价可不小。老李弹了弹烟灰。你想啊，车里那点儿空间，转个身都费劲，谈何舒适？车窗上糊着雾气，外头是黑，里头也是慌。耳朵得竖着，听有没有脚步声，有没有车灯扫过来。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，哪还能真正放松下来享受片刻？这追求的所谓“高丑”体验，恐怕大半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弄出来的紧张感。
再说了，安全呢？荒郊野外，治安是个问题。封闭车厢，空气不流通，身体也舒展不开，搞不好还容易出健康问题。万一，他是说万一，让人拍了照、录了像，那可真就是甩不掉的麻烦了。这风险系数，跟那点儿短暂的快乐比起来，怎么算都划不来。
老李把烟掐了。他觉得吧，人有时候就是容易钻进牛角尖。好像平淡日子过久了，非得找点儿非常规的动静，才能觉着自己活着。感情到了深处，那份亲密和信任，难道非得靠这种提心吊胆的方式来表达吗？家里温馨干净的大床不好吗？一盏暖色的灯，一段舒缓的音乐，安心地、踏实地相拥，不比在局促的车里草木皆兵来得强？
真正的“高丑”，它不该是这种带着污名和风险的慌张。它应该是从容的，是坦然的，是两个人之间一种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。它建立在彼此尊重和安全舒适的基础上，而不是在可能被窥视的焦虑里。那份亲密体验的质量，跟地点是否刺激，往往成反比。
夜色更深了。老李发动了车子，调头往城里灯火通明处开去。他觉得，还是回家好。那扇门关起来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、安心的世界。有些体验，或许就像这窗外的野地风景，看着神秘，真进去了才知道坑洼不平。而真正的温暖和深刻，往往就在最寻常、最踏实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