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给媳妇开炮
第1章给媳妇开炮
老张把手机“啪”地一声扣在茶几上，那动静，吓得旁边打盹的狸花猫一激灵。他胸口那股气啊，堵得跟晚高峰的二环路似的。屏幕还没暗透，上头是购物车里那个四位数的真丝连衣裙，媳妇刚发来的链接，附言就仨字：“好看不？”后面跟着个笑脸。
这哪是问好看不好看？老张太懂了，这分明是“通知”，是“预告”。这个月第叁回了。前两回，是孩子“必须要报”的编程课，和一台“实在便宜”的空气炸锅。工资卡刚缓过点劲，这“炮火”又来了。
他点根烟，没抽，就看着青烟袅袅地往上飘。心里头那个小人开始打架。一个说：“买！媳妇跟了你十几年，拉扯孩子照顾家，一条裙子算什么？”另一个立马跳脚：“买买买！房贷、车贷、补习费，哪样不是钱？这‘甜蜜负担’也得有个限度吧？”
“负担”这词儿蹦出来，老张自己都愣了一下。啥时候开始，给媳妇花钱成了负担了？刚结婚那阵，兜里比脸干净，挤公交省下钱给她买支口红，看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，自己心里能甜半天。现在呢，钱是多了点，可那感觉，咋就变了味呢？
他想起上周六，媳妇蹲在卫生间吭哧吭哧刷他的白衬衫，领子那圈黄渍特别难弄。她嘟囔了一句：“这料子就是难伺候。”老张当时正刷手机，随口接了句：“难伺候就别手洗了，送洗衣店呗。”媳妇没吭声，就回头看了他一眼。那眼神，老张现在想起来，心里头一咯噔。里头好像有点……失落？
好像，问题不出在裙子上？老张挠挠头。他重新拿起手机，点开那个链接。裙子是墨绿色的，款式确实大方。他想象了一下媳妇穿上的样子。她皮肤白，穿这个颜色肯定显气质。上次她穿这么正式的裙子，还是叁年前参加同学婚礼。大部分时间，她穿着居家服，围着灶台和孩子转。
那句“好看不”，也许不是要东西，是在找存在感？是试探自己在他眼里，还是不是那个“好看”的人？老张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。他一个大老爷们，啥时候琢磨起这个来了。
可越想，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。这日子过着过着，就容易陷入一种“功能模式”：他是赚钱养家的，她是打理内务的。交流的内容，慢慢就只剩下“孩子学校缴费了”“物业费该交了”“晚上吃啥”。那点属于两口子之间的、带着光晕的打量和欣赏，不知道啥时候，被柴米油盐给蒙上了一层灰。
这“炮火”，或许不是进攻，是求救？是一种笨拙的、想被看见的呼喊？老张摁灭了根本没抽的烟。
他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。最后，没点“加入购物车”，也没点“删掉”。他退出购物软件，打开了通讯录，找到媳妇的号码，拨了过去。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，背景音里是哗啦啦的水声，估计又在洗洗涮涮。
“喂？看见链接了？”媳妇的声音传过来，听不出啥情绪。
“看见了。”老张清了清嗓子，“那什么……光看图片不行。这周末，我没事。你穿上，我陪你去商场镜子前头照照。合适了，咱当场拿下。完了……顺便看场电影吧，就咱俩，让妈来看半天孩子。”
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，只有水龙头没关紧的滴水声，嗒，嗒，嗒。过了好几秒，媳妇的声音才又响起来，好像比刚才软和了一点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：“……瞎折腾啥，商场多贵。网上买了不合适还能退。”
“贵就贵点。”老张这话接得很快，出奇地顺溜，“我媳妇配得上。就这么定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老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心里头那堵车的二环路，好像忽然就开始挪动了。他好像有点明白了，这家庭里的“炮火”，你不能硬碰硬地筑防线，有时候，你得走出战壕，看看对方阵地上，到底飘扬着一面什么旗。
那条裙子，最终可能买，也可能不买。但这已经不要紧了。要紧的是，他好像刚刚，朝着那个被生活围困了很久的“战友”，发出了一个休战与邀请的信号。这日子里的“仗”，打法也许得换换了。毕竟，他们不是对手，是一个战壕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