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到个30厘米长的客人
约到个30厘米长的客人
这事儿说起来挺逗的。我那个开私房菜馆的朋友老陈,昨天神神秘秘地给我打电话,压着嗓子说:“明天中午,帮我留个安静包间,我约到个客人,得有叁十厘米长。”我正喝茶呢,差点没呛着。
叁十厘米长?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串画面:是带了什么特别长的家伙事儿?还是……客人本人个子特别?不对啊,叁十厘米长的个子,那不成娃娃了嘛。老陈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,卖关子不肯说,只叮嘱我食材要新鲜,环境要安静。
得,老陈这人就爱整这些神叨叨的。他那馆子藏在老巷子里,做的就是熟客生意,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要求。不过“叁十厘米长”这说法,还真是头一回听说。我琢磨着,难不成是位美食家,带了把叁十厘米长的尺子,要来量菜量?这年头,讲究的人确实多。
第二天中午,我提前到了馆子。老陈已经在了,正亲自擦桌子呢,那专注劲儿,跟要接待什么大人物似的。包间里布置得清清爽爽,就一张小方桌,两把椅子。窗户开了条缝,能听见外头梧桐叶子沙沙响。
快十二点,门外有动静。老陈赶紧迎出去。我竖起耳朵听,脚步声就一个人,轻轻的。帘子一挑,老陈先进来,脸上堆着笑,侧身让着后头。我抻着脖子看——进来的是位老先生,穿着件半旧的灰色中式褂子,手里还真拎着个细长的蓝布袋子,看那形状,估摸着,嘿,真差不多叁十厘米。
老先生挺和气,跟老陈点点头,又朝我笑笑。落座后,他把那蓝布袋子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空椅子上。老陈也不多问,开始上菜。都是些时令菜,清炒河虾仁,火腿冬瓜方,一道拆烩鲢鱼头熬得奶白。
吃饭的时候,老先生话不多,吃得挺仔细。每道菜,都用公筷先夹一点到小碟里,慢慢品。对那袋子,却碰也没碰。我心里那好奇虫,都快爬到嗓子眼了。
吃得差不多了,老先生擦了擦嘴,看看老陈,又看看我,笑了:“憋坏了吧?”他伸手拿过那蓝布袋子,慢慢解开系扣。我和老陈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。
里面是个细长的木匣子。打开木匣,铺着暗红的绒布,上面静静躺着一把……尺子。没错,就是把老式的木尺,深褐色的,油光发亮,边缘都有点磨圆了,一看就有些年头。老先生把它拿出来,平放在桌上。我目测了一下,好家伙,正好一市尺,叁十叁厘米多点,他说的“叁十厘米长”,是个约数。
“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。”老先生用手指轻轻抚过尺身,“干我们木匠行的,吃饭的家伙就是它。过去学徒,第一件事就是认自己的尺。哪道线是刨子刃的厚度,哪道是榫头的余量,都得刻在脑子里。现在嘛,”他顿了顿,“都电子尺,激光测距了,这老伙计,好久没出来透气了。”
他今天特意带着尺来吃饭,是因为老陈这馆子,是老房子改的,梁柱门窗,还留着不少老手艺的影子。他上次偶然来吃了一次,觉得这屋子“有分寸”,舒服。所以今天,算是带着老朋友,来会会这有“分寸”的地方。
老陈听完,恍然大悟,赶紧给老先生斟茶。我盯着那把尺子看,忽然觉得,这顿饭的“讲究”,不在菜价,也不在排场,原来藏在这“叁十厘米”的规矩和分寸里。老先生不量菜,不量桌,他量的,是这屋子,这饭菜,这人情里,那份没走样的老底子。
客人走后,老陈摸着下巴,看着那把尺子坐过的空椅子,念叨着:“下回再有客人提奇怪要求,我得先琢磨琢磨,里头是不是也有把‘尺子’。”我笑了,没接话,心里却想着,这叁十厘米长的客人,带来的“讲究”,可比啥山珍海味都够味儿。这分寸感,或许才是很多事里,最该保有的那点“老手艺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