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丁香 久久久
五月丁香 久久久
推开窗，那股子香气就扑进来了。不是那种腻人的甜，是清清淡淡的，带着点凉，又掺着点儿说不清的暖意，直往人心里钻。哦，是了，院子角落那几株丁香，又到了开得最盛的时候。五月，可不就是它们的天下么。
我搬了把竹椅，就坐在窗下头看。紫盈盈的一团团，挤挤挨挨的，像谁把傍晚天边最柔和的云霞扯了一角，随意地挂在了枝头。凑近了瞧，那一朵朵小花，其实模样简单得很，四片小瓣儿拢成个细长的筒儿，精致又含蓄。可它们偏偏懂得抱团，几十上百朵攒成一个大花球，那气势就出来了，那香味也有了着落，不再是飘忽的，而是沉甸甸地，能落在你肩头的一种实在。
这香气也怪，你特意去闻，它好像就躲着你，似有若无的。可你不经意间做着手头的事儿，看书也好，愣神也罢，它又悄悄地围拢过来，丝丝缕缕地，缠着你的呼吸。这让我想起小时候住的老胡同，邻居阿婆的院墙里也探出这么一枝，我们几个孩子放学路过，总要跳起来够一下，然后举着那沾了香气的小手，一路跑回家。那香气，仿佛能把一整条喧闹的胡同都衬得安静了几分。
如今这院子里的丁香，年岁也不小了。树干粗粝得很，纹路深刻，摸着扎手。可你看它顶上那一片浮动的紫烟，那份蓬勃的、不管不顾的生命力，又哪里像历经风霜的样子？这大概就是一种生命的韧性吧，根扎得深了，沉默地熬过寒冬，等春风一来，便把积攒了一整年的热情，全都化作这满树的花与香。这芬芳，是它写给五月，写给阳光和雨露的情书，浓烈，却又安静。
看着看着，心里头那点因为琐事生出的烦闷，不知不觉就被这花香涤荡得淡了。现代人过日子，节奏总是紧巴巴的，心里像绷着根弦。可自然从来不慌，该开花时开花，该落叶时落叶，自有它的章法。这丁香年年如期而至，像一位守信的老友，不需要你预约，它就在那儿，用它最繁盛的模样，提醒着你：嘿，停一停，看看我，闻闻这风。
风起来了，花枝轻轻摇曳，那香气便一阵浓，一阵淡，像潮水似的。几只蜜蜂嗡嗡地绕着，忙得晕头转向。这热闹是它们的，我呢，只管享受这份慷慨的馈赠就好。忽然觉得，“久久久”这叁个字，用在这会儿真是贴切。不是说这花开得时间久，而是这份美好的感觉，这份由花儿带来的、让时间都仿佛变慢的宁静与慰藉，能在心里头停留得久一些，再久一些。
天色渐渐向晚，花瓣的颜色愈发显得沉静，像是吸饱了暮光。香气却仿佛更清晰了，凉丝丝地渗进空气里。我没有开灯，任由这最后的天光与花香一起，把小小的院子填满。明天，或许后天，花瓣会开始飘落，但那又何妨呢？今年的花事这般盛大，它给予的这份记忆与香气，早已稳稳地住下了。这五月，因了这一片芬芳，便有了值得反复回味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