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人础础础础础
伊人础础础础础
老张打电话来,声音里透着股兴奋劲儿,非让我去他家看个“宝贝”。我寻思着,这退休的老头儿,又能淘到啥稀罕物?总不能是又捡了块奇形怪状的石头,或者淘了本缺页的旧书吧。拗不过他,我还是去了。
一进门,茶香倒是先飘了过来。老张不急着献宝,慢悠悠地给我斟上一杯。茶杯放下,他才从里屋捧出个木盒子,红木的,看着有些年头了,边角都磨得润亮。他打开盒子,里头不是什么金石玉器,而是一沓用丝线仔细捆好的信。纸页泛黄,像秋天的银杏叶。
“这是我祖父留下的,”老张说,手指轻轻抚过信纸边缘,“写给他一位朋友的。那位朋友,信里只称她为‘伊人’。”他抽出一封,递给我。信是竖排毛笔字,小楷,工整清秀。开头便是:“伊人如晤:久未通函,至以为念。闻江南梅雨连绵,君之旧疾膝痛,是否又犯?特托人捎去膏药数贴,用法如前……”
我瞧着,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不是情书,里头没半个缠绵字眼;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,尽是些琐碎叮嘱:天凉加衣,嘱仆熬梨膏以润秋燥,听闻某本书刊印了已代为购得,云云。可那一笔一划里,透着的全是实在的记挂。这份记挂,不张扬,不灼人,像件洗得发软的旧棉衫,贴身穿着的暖和,只有自己知道。
“这位‘伊人’,后来怎样了?”我问。老张摇摇头,啜了口茶:“不清楚。祖父从未细说,家里人也只当是位寻常故交。这些信,是他临终前单独交代要留着的。你看这落款,”他指给我看,每封信末尾,都规规矩矩地写着“础础础础础”五个墨字。“我们猜了半辈子,也没弄懂这‘础础础础础’是啥意思。是代号?是某种约定?还是他给那位‘伊人’起的别号?”
五个础。不是叁个,不是四个,偏偏是五个。我盯着那串字母,脑子里没什么浪漫的联想,倒想起以前电报时代,为了省字计费,人们绞尽脑汁编代码。可这又不像代码。它太平静,太坚持了,出现在每一封信的结尾,像个沉默的印章。
或许,它根本不需要代表什么具体的词汇。它就是一种情感表达,最朴素、最直接的那种。就像小孩子反复画同一个喜欢的图案,他说不出为什么,但那重复本身,就是全部意义。祖父把这份说不清、道不明,却又沉甸甸的惦念,凝成了五个相同的字符。他知道“伊人”能懂。这世上,有些话不必说透,有些心意,就在这重复的印记里了。
我把信轻轻放回木盒。忽然觉得,这比任何一件古玩都厚重。人际联结的深浅,有时候真不看说了多少漂亮话,而看那些沉默的、固执的、近乎笨拙的“重复”里,藏了多少真心。老张的祖父,用几十年的时光,把对一位友人的关怀,熬成了药膏、梨汤、书本,和五个无人能解又人人能懂的“础”。
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木盒上,那五个“础”在光里,仿佛有了温度。老张和我都没再说话,只是喝着那杯已经温了的茶。有些故事,没有结局,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。那个“伊人”是谁,早已不重要;重要的是,这些信,这份五个“础”的记挂,它真真切切地存在过,并且,穿越了时间,让我们这两个后来人,在某个平凡的下午,心里头暖了一下,又静了好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