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翁的大肉蟒进
老翁的大肉蟒进
老赵头蹲在自家院子的门槛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就那么盯着墙角。晌午的日头毒得很，晒得地上白花花一片，可他的心思全不在那上头。
村里几个闲汉晃悠过来，打趣他：“老赵头，又琢磨你那宝贝呢？啥时候让大伙开开眼啊？”老赵头不搭话，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股烟，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。等人走远了，他才慢悠悠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，转身进了屋。这事儿啊，得从他上个月进城说起。
那天他去看在城里安家的儿子。儿子孝顺，带他去新开的那个啥……生态农场参观。这一看，可把老赵头看傻了。人家那大棚里，一条条瓜秧子，结的瓜又粗又长，绿油油、肉墩墩的，挂在架子上，跟一条条大蟒蛇似的。农场主是个年轻人，满嘴新词儿，说什么“立体种植”、“生态循环”。老赵头别的没记住，就记住人家拍着那大黄瓜说：“老爷子您看，这‘肉蟒’一样的品相，城里人抢着要！”
“大肉蟒”这叁个字，就这么钻进了老赵头的心里。回村这一路，他脑子里就跟过电影似的。他自家那叁分菜地，年年种些黄瓜、豆角，长得是不少，可歪瓜裂枣的，卖不上价，多半都送邻居或者喂了鸡鸭。他琢磨着，人家那“大肉蟒”能成，我这儿水土也不差，差在哪儿呢？
差就差在那个“进”字上。老赵头虽然是个老庄稼把式，但他不犟。他晓得，现在光靠老法子不行了。这个“进”，不是蛮干，是得有点新门道。他先是瞒着所有人，让儿子把那农场主的联系方式问了来。然后，他做了件让全村都嘀咕的事——把菜地边上那几棵老南瓜秧全给刨了，清出了一大块地。
“老赵头疯了吧？那南瓜结得多好！”村里人议论。老赵头只当没听见。他按照那年轻人电话里说的，跑去镇上买了些不一样的种子，还有几包他说不上名字的肥料。回来又照着吩咐，把地整得又松又平，搭起了结结实实的竹架子，那架势，跟要盖房子似的。
这技术革新的念头一动，就停不下来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，大清早一瓢水泼下去就算完事。他学会了看天气，掂量着土壤的干湿，学会了在秧苗不同的“年纪”给不同的吃食。更绝的是，他把鸡窝挪到了菜地边上，鸡粪沤好了再用，他说这叫“肥水不流外人田”。儿子笑话他成了“科学老头”，他咧着嘴笑，露出被烟熏黄的牙：“你懂个屁，这叫…这叫那个‘循环’！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竹架子上的秧苗抽条、开花，然后，真的结出了小瓜纽。老赵头的心，也跟着那瓜纽一天天鼓胀起来。他伺候得更精心了，简直像伺候祖宗。有时候半夜想起来，还打着手电去地里瞅一眼。
终于到了时候。那天清晨，露水还没干，老赵头的地里，赫然垂着十几条翠绿欲滴的黄瓜！条条都有一臂长，浑圆粗壮，带着新鲜的白刺，在晨光里看着真跟活泛的绿蟒似的。他小心翼翼摘下一根，用手掂了掂，沉甸甸的。掰开来，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清甜的香气直冲鼻子，瓜瓤水灵灵的。
他没声张，摘了几条最好的，拎着去了村口的小市集。往那儿一摆，不用吆喝，那品相就把人都吸引过来了。“哟！老赵头，你这是哪弄来的仙瓜？这‘肉蟒’长得可真精神！”人们围上来，问价的，称奇的，不一会儿就抢光了。价格比他以前的黄瓜，翻了两倍还不止。
老赵头捏着得来的票子，心里头那股滋味，比叁伏天喝了井水还舒坦。这不仅仅是因为多卖了钱。他觉得自己那叁分地，好像忽然通了，透了，和外面那个轰轰往前跑的世界接上轨了。他守了一辈子的土地，原来还能这样“进”发出新力气。
现在，村里再没人笑话他了。反而常有人溜达到他地头，递根烟，讨教几句。老赵头话依然不多，但说起他的“大肉蟒”，眼睛里就有光。他盘算着，明年是不是再把旁边那块荒地也开出来，试试种点别的。这土地啊，你真心实意地“进”，它就会给你意想不到的“进”益。这日子，好像也跟着那藤蔓一样，顺着架子，颤巍巍地，向上攀出了新的盼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