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字暮-色哟哟
中文字暮-色哟哟
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——傍晚五六点,天色将暗未暗,站在窗边往外看。天空不是纯粹的蓝,也不是彻底的黑,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。像是谁把蓝墨水和淡紫的颜料,混着一点灰,在水里轻轻搅了搅,然后泼洒在天幕上。对,就是那个感觉,我叫它“字暮色”。
为啥这么叫呢?这得从我小时候说起。那会儿家里老人常说,黄昏时分,是“百鸟归巢,万物收声”的时候。而对我来说,这更是一天里最适合“读字”的时光。白天的阳光太亮,刺眼;深夜的台灯又太孤,清冷。唯独这暮色,它柔和地漫进屋里,落在书页上,把那些横竖撇捺的汉字,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、暖昧的边。字,好像在这光里活了过来,有了温度,有了影子。读着读着,心思就跟着那些字的轮廓,飘到窗外那片暮色光影里去了。
这光景持续不了太久。就像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。你得抓紧这二叁十分钟,心无旁骛地沉浸进去。这时候读什么好像都特别对味。读两句古诗,“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”,觉得眼前的景象,千年前的人早就替你写好在那里了。或者翻几页闲散的小说,字句的情节,仿佛也染上了这层朦胧的色调,变得不那么非黑即白,多了些可以咂摸的余地。
你说,这算不算一种生活的“仪式感”呢?我倒觉得没那么隆重。它更像是一个自然而然的、给自己留的视觉缓冲。从白天忙碌的、棱角分明的世界里,悄悄地滑入一个柔软的、边界模糊的过渡带。眼睛在这片暮色光影里得到了休息,心也跟着静下来。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也都可以不想。
有时候,我会放下书,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光线一分一秒地变暗。对面楼宇的窗户,开始零零星星地亮起暖黄的灯。街上车流的灯光,拉成一条条流动的线。世界正从自然的“字暮色”,切换成人造的灯火辉煌。这个过程本身,就充满了视觉缓冲的妙处——你没有猛地跌进黑夜,而是被暮色温柔地护送进去。
现在的人啊,好像越来越难有这种“无所事事”的片刻了。手机屏幕的光,比暮色亮得多,也急切得多。它追着你,喂给你无穷的信息,不给你发愣和出神的时间。可我总觉得,人还是需要这点“暮色时分”的。需要一点不为了什么具体目的的凝视,需要一点光线带来的、缓慢的情绪变化。它不教你什么大道理,就是让你喘口气,让你觉得,嗯,这一天,总算有个像样的、柔软的句点。
窗外的天色,终于完全沉入墨蓝。我打开屋里的灯,那个被“字暮色”浸泡过的、小小的精神角落,也就悄悄合上了。但我知道,明天,只要天色合适,它还会准时来临。那片中文字暮,色哟哟的,等着再一次,把我和我的思绪,温柔地包裹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