嘿词词你们都别过来
嘿词词你们都别过来
这句话，是我家那只橘猫，在面对它那窝刚学会走路、跌跌撞撞扑向它的小崽子时，发出的最具威慑力的低吼。当然，威慑力约等于零。小猫们滚作一团，依旧往它肚皮底下钻。它翻着白眼，一脸生无可恋，那声“嘿词词”拖得老长，里头全是无奈的嫌弃，却又藏着点挪不动步的纵容。
这场景，让我愣了好一会儿。因为就在刚才，我也差点对着手机，喊出这么一句。
事情是这样的。周末下午，本想查个资料，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了没几下，一个弹窗跳出来：“震惊！你常去的这家店，后厨竟然……” 标题惊悚，配图模糊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那家小馆子我挺喜欢啊。正犹豫着点不点，底下又滑出一条：“五分钟前，你的好友点赞了这条视频。”得，手比脑子快，一下就戳进去了。结果呢？是个卖清洁剂的广告，和标题八竿子打不着。五分钟，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。
刚退出来，购物软件“叮咚”一声，精准推送了我前两天随口提过一嘴的筋膜枪。接着是社交软件的小红点，群里聊得热火朝天，点进去，是在争论一个我完全没听说过的热搜话题。再往下翻，又是哪位明星穿了啥，哪款游戏出了新皮肤……信息像夏天赶不走的蚊群，嗡嗡地围着你打转。每个声音都在喊：“看我！点我！我这儿有意思！”
那一瞬间，我真想像我家猫那样，竖起浑身的毛，弓起背，对着这块发亮的屏幕低吼：“嘿词词你们都别过来！”让我喘口气，行不行？
我们好像活在一个特别“热情”的世界里。这种热情，是算法算准了你爱看什么，是推送恨不能直接怼到你眼球上，是各种资讯、商品、观点无休止地“投喂”。它们太会“猜你喜欢”了，以至于我们常常忘了，自己最初“喜欢”的，到底是什么。有时候，我感觉自己像个站在糖果店中央的小孩，四面八方都是诱人的包装，色彩斑斓，声音嘈杂，结果挑花了眼，反而忘了进门时只是想买颗最普通的解馋水果糖。
这种被包围、被“热情服务”的感觉，起初是便利，久了，就成了一种疲惫。你的注意力成了最抢手的资源，被各方轻轻拉扯。时间被切得稀碎，像撒了一地的芝麻，看着不少，却怎么也捏不起完整的一团。心静不下来，脑子也总是乱哄哄的。这大概就是“数字过载”吧，信息像洪水一样涌来，我们的小心脏，有点蓄洪能力不足了。
怎么办呢？学学我家那只猫？它吼归吼，可也没真走开。它找了个高高的柜子顶，跳上去，揣起手，眯着眼，俯瞰底下那群小混蛋闹腾。那个柜子顶，就是它的“数字边界”，是它给自己划出来的一块清净地。
我也得给自己找个“柜子顶”。可能是每天定时把手机扔进抽屉，安心看一小时纸质书的那段时间；可能是周末上午，关掉所有通知，专心煮一壶咖啡、侍弄几盆花的那些时刻。在这些时刻里，我明确地告诉自己，也告诉那些无孔不入的“热情”：“现在，是我的时间。嘿，你们，都先别过来。”
划清这条线，不是为了与世隔绝，而是为了能更清醒地“过去”。当我主动想了解什么时，我会走过去，而不是被它们拽着跑。主动选择和被动投喂，滋味终究是不一样的。前者像自己下厨，咸淡自知；后者像被不断塞进嘴里的流水席，撑得慌，却记不住任何一道菜的味道。
猫在柜子顶上打完了盹，终究还是会跳下来，舔舔这个，蹭蹭那个。我呢，也从我的“柜子顶”上下来，重新打开手机。但感觉不一样了，那些推送还在，但它们好像变成了背景音。我知道我要去哪个页面，查哪条信息，做完就离开。心里那条“别过来”的边界，清晰了不少。
这或许就是现代人必须修炼的一种“反拉扯”能力吧。在信息的世界里，既不能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，也别让自己飘成了随波逐流的浮萍。得有那么一块地方，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。当世界的喧嚣再次试图淹没你时，你能在心里，或者干脆说出来，给自己筑一道小小的、温柔的防线——
“嘿~~打住。现在，都先别过来。” 这感觉，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