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媳磨豆腐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6:07:48 来源:原创内容

婆媳磨豆腐

天刚蒙蒙亮,院子里那口老石磨就“吱呀吱呀”地响起来了。这声音,比鸡叫还准。婆婆在前头推磨,步子迈得又稳又实,磨盘跟着她的节奏,慢悠悠地转着圈。媳妇小梅在后头,拿着木勺,瞅准空当,把泡得胀鼓鼓的黄豆,连着一瓢清水,匀匀地喂进磨眼。黄豆在石磨沉重的身躯下,化作乳白的浆汁,顺着磨槽,滴滴答答流进木桶里。

这活儿,她们俩干了有五年了。从最初小梅刚嫁过来时的手忙脚乱,到如今的默契,全在这日复一日的“吱呀”声里磨了出来。那时候,小梅总觉得婆婆推磨的节奏太慢,心里着急,手上的豆子就喂得不匀,磨出来的浆时粗时细。婆婆也不多说,只是默默地把没磨好的豆渣重新收起来。小梅脸上就有点挂不住。

“妈,这推磨,是不是也有个窍门?”有一回,小梅终于憋不住,小声问了。

婆婆手上的动作没停,眼睛看着缓缓转动的磨盘,像是自言自语:“急啥?这石磨啊,认人,也认性子。你心里越急,它就越跟你别着劲。你得顺着它的纹路,感受它的沉,它的稳。这就像过日子,有些东西,快不来。”

小梅听了,没立刻明白,但学着婆婆的样子,把心静下来。她不再盯着磨盘嫌它转得慢,而是开始感受婆婆推磨的力道,那是一种从脚底升起的、扎根似的力量。她也调整着自己喂豆的节奏,一下,又一下,不急不躁。说来也怪,从那以后,磨出来的浆,竟真的又细又匀,像绸子一样顺滑。

这磨豆腐的活儿,讲究的就是个“磨”字。豆子要磨得细腻,日子要磨得透亮。磨完了浆,还得煮浆、点卤、压型,哪一道工序都省不了力气,也急不得火候。点卤水是关键,婆婆掌着勺,那卤水像线一样细细地滴进滚烫的豆浆里,小梅在一旁轻轻搅动。豆浆慢慢凝结成云朵似的豆花,那一刻,屋子里雾气缭绕,豆香扑鼻。这场景,让婆媳俩都暂时忘了言语,只专注在眼前这神奇的变化里。

压豆腐的时候,婆婆把凝结的豆花舀进铺好纱布的木模里,盖上木板,上面压上两块洗净的青石。看着那清清的水分一点点被压出来,豆腐的形状也越来越扎实。婆婆拍了拍手上的水渍,忽然说:“你看,这豆腐成型,靠的是外头的压力。可压力太重,压死了,不好吃;压力不够,又散架,不成型。这力道,得刚刚好。”

小梅正弯腰看着木模,心里琢磨着婆婆的话。她想起刚结婚那阵,自己总想按照城里学来的新式做法,觉得婆婆的老法子笨。为着豆腐该点石膏还是卤水,为着该压得老一点还是嫩一点,没少生闷气。可如今,她渐渐品出了卤水点的那股子豆香,也明白了压得瓷实些的豆腐,煎起来才不容易碎。这些道理,婆婆从来没板着脸教过,全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里,一点点“磨”给了她。

豆腐做成了,四四方方,白白嫩嫩。切下一块,热热地煎了,撒上点葱花,淋上点酱油,就是最朴实的早饭。饭桌上,婆婆夹起一块煎得金黄的豆腐,放到小梅碗里:“尝尝,今儿的火候。”

小梅咬了一口,外头微微焦脆,里头还是水润润的,豆香满口。她点点头:“嗯,正好。”婆婆脸上便有了淡淡的笑纹。她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,但那种紧绷的、小心翼翼的客气,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被这石磨磨碎了,化在了豆浆里,压进了豆腐中。

院子里的石磨安静下来,磨槽里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的浆痕。这石磨磨的是黄豆,磨出的也不单是豆腐。那些琐碎的日常,不同的习惯,甚至偶尔的磕碰,都像一粒粒坚硬的豆子,被时光和耐心,慢慢地、细细地研磨着。起初是生涩的摩擦,后来,竟也磨出了醇厚的浆汁,最后在生活的模子里,凝成了一方温润的、踏实的滋味。这滋味,就叫日子,就叫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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